程云霞性情直爽,轉身面對姜潔,神情不悅地問:“你搞什么名堂?上次的事兒不是解決了嗎?你怎么還找琳琳要錢?”
正把包放在桌上的姜潔動作凝固,她神情變得很不自然,眼眸深處釋放出些許惱怒的成分。她很快控制住情緒,勉強擠出一絲笑:“我是實話實說。”
她拿著拎包走到蘇小琳的辦公桌前,認真地說:“琳琳,我真沒騙你。我那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脊椎出了問題,是劇烈碰撞導致。你別看我現在還能走路,其實也就是上樓這段。我今天早上是打車來的,等會兒還要去醫院。昨天掛了專家號,今天可能就得住院治療。”
蘇小琳翹起二郎腿,仰起頭,淡淡地問:“說說,你到底是哪兒不舒服?”
看著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姜潔心里有些窩火,隨口答道:“腰疼……疼得很厲害。”
蘇小琳直視著她:“所以你就找我要錢?”
姜潔一陣語塞,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嚷道:“……這……這是兩碼事。”
的確是兩碼事,至少姜潔自己是這樣認為。
錢這種東西,從來就不嫌多。
前幾天搭蘇小琳的車,避讓的時候沒坐穩,姜潔在車里撞傷了自己。嚴格說起來,蘇小琳雖然有責,卻不是主因。
就像某人去餐館吃飯,走路不小心摔了,為了這事兒鬧上法院,法官判決的時候會考慮各方面因素:餐館地面油滑導致客人摔傷,肯定要為之負責,但絕對不是主要責任。
虎平濤是警察,蘇小琳平時沒少看法律方面的書。所以那天姜潔嚷嚷著她賠錢,蘇小琳這才忍了,捏著鼻子給了她五千。
她不想惹麻煩,也不想因為這事兒給自己和虎平濤的工作帶來影響,卻萬萬沒有想到,善意行為在姜潔眼里卻變成了軟弱好欺。
就像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遇到強硬的商家,掄起刀子棍子跟你拼命;若是遇到性子軟弱的人,這錢給了也就給了,當做是舍財免災。
在姜潔看來,蘇小琳屬于后者。
其實當時拿到錢的時候,姜潔還是挺高興的,沒想太多。
前天晚上,姜潔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
她有個遠房表妹,今年結婚。家里給準備了些嫁妝,可男方家世不錯,主動送上彩禮,婚房也是對方包了……這樣一來,表妹父母就無法淡定,覺得那點嫁妝跟人家比起來實在太少。思來想去,打算再添一些。
想法是好的,可家里經濟情況擺在這里,想要多拿二十萬出來,存折上只有十多萬,老兩口還得過日子。實在沒辦法,只能跟親戚借。
于是找到姜潔母親,提出借五萬塊。
說起來也是湊巧,姜潔母親手里的確有一筆錢,半年前存了定期。老太太貪圖利息,舍不得取,又抹不開親戚的面子,就打姜潔電話,問她借這筆錢。
姜潔也有存款,而且數量不少,有四十多萬。她對這筆錢一直沒有規劃,母親打電話過來,讓姜潔想到了很多,尤其是自己的兒子。
孩子總要長大,面臨著結婚成家的問題。如果他以后學業有成,有本事,也就罷了。可如果高不成低不就,婚姻方面就得自己操心,說不定還要給出去一大筆彩禮。
遠房表妹家里借這五萬塊,姜潔并不擔心,人家早晚都要還。可是想想兒子……她忽然覺得,放在銀行里的那四十多萬根本不算什么。等到兒子長大,天知道通貨膨脹到什么程度。再算算自己的工資,對未來的憂慮感一下子占據了整個大腦。
人類的思維就是如此不可思議。明明這事兒與蘇小琳扯不上關系,偏偏姜潔想錢、想家、想兒子的時候,理所應當想到了她那輛剛買的“寶馬叉六”。
無論那車究竟是九十萬還是六十萬,都是一個在姜潔看來遙不可及的數字。
都是同事,憑什么蘇小琳有那么多錢,我卻只能呆在這間狹窄的舊屋子里?
單靠工資,她蘇小琳根本買不起那輛車。
啃老?
對了,聽說是她老公姐姐幫買的。
人家就是有錢,你在旁邊再怎么干瞪眼也沒用。
梁山好漢都講究劫富濟貧。你蘇小琳的錢這么多,為什么不分我一點兒?
必須承認姜潔腦洞很大,她很快想到了當天發生的事情。
既然蘇小琳已經給了自己五千塊,就意味著她承認這是一起交通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