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勇沒用毒藥。”納罕姆香搖搖頭:“他還是用之前對付巖涵光的辦法,把人騙出來喝酒,灌醉巖宰,趁著半夜天黑,把巖宰扔進村口的水塘。”
虎平濤在腦海中仔細梳理整個案子脈絡,不解地問:“既然刀勇有把握對付巖宰,為什么還要給他毒藥?”
納罕姆香猶豫片刻,低著頭說:“……毒藥……是給刀勇用的。”
虎平濤皺起眉頭,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彈了幾下:“你的意思是,先讓刀勇殺死巖宰,然后再殺了刀勇?”
這問題很突然,納罕姆香雖然知道內幕,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陷入了沉默。
虎平濤沒有催促,也沒有追問。
聯系納罕姆香之前說過的那些,他隱隱猜到一些,忽然覺得有些不寒而栗————這女人的遭遇雖然令人同情,可她的心計很深,而且心狠手辣。
然而這終究只是想法,必須得到證實。虎平濤調整呼吸節奏,緩緩地,不太確定地問:“召罕南對刀勇真有那么強的控制能力?”
他親眼看到刀勇服毒自殺。
當時老村長巖相和張青衛也在場,已經確定刀勇是殺害巖宰的兇手,旁邊還有三名派出所的警員。可就是在這種戒備森嚴,對方根本沒有逃脫和反抗可能的情況下,刀勇還是死了。
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把氰化鉀藏在糖塊里,眉頭都不皺一下,說吃就吃。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連制止的機會都沒有。
納罕姆香臉色發紅,她低著頭,死死盯著自己那雙皮膚滑潤的手:“我之前就說了,刀勇是個非常迷信的人。他做夢都想進佛寺當和尚,可他家里窮,給不起供奉。而且刀勇的阿爸在寨子里名聲不好,他跟幾個寡婦之間不清不楚的,暗地里有來往。你們漢人不知道我們這邊的風俗習慣,男人打牌耍錢很正常,跟別的女人之間有來往也沒什么。可如果賭錢輸了耍賴,跟女人有勾搭又拿不出錢來給人家,那就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刀勇的阿爸就屬于這種情況。他又老婆,偏偏不安生,在外面有女人……我小的時候,有好幾次看見刀勇他阿爸在寨子里跟人打架,都是為了女人。大佛爺很討厭他,自然不可能讓刀勇進寺里當小沙彌。”
“我這些年在外面也學了些東西。你們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話用在刀勇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八歲的時候就自己剃了光頭,跑到佛寺外面跪著,苦苦哀求大佛爺給他一個機會,卻被拒絕了。從那以后,他就整天跟在召罕南和巖涵光屁股后面。他們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虎平濤在不斷的調整思維。
他忽然發現,這個案子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尤其是刀勇自殺的這個環節,實在有些駭人聽聞,也對自己的正常邏輯提出了挑戰。
不夸張地說,刀勇是真正意義上的狂信徒。
類似的案件在全世界都有。在警察學院培訓的時候,虎平濤就在資料庫里看到過相關的內容。遙控殺人,或者以命令形式直控殺人。這涉及到心理學、催眠、宗教、物質等多方面綜合因素。兇手大體上可以分為兩種情況,要么是心理素質極強,非常固執,性格極端的那種;要么是非常懦弱,膽小怕事,鋌而走險。
刀勇屬于前一種。
他對宗教有著異乎尋常的狂熱。這種邏輯思維來源于其家庭、家人、周圍的人群,以及族群自帶的信仰成分。
虎平濤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這件事情上來。他認真地問:“既然召罕南和巖涵光都在佛寺里當過小沙彌,為什么刀勇只聽召罕南的,卻不聽巖涵光的?而且他還殺了巖涵光……別告訴我這是因為召罕南的祖上有貴族身份。這一點雖說很重要,卻不是關鍵因素。”
“如果召罕南對刀勇的控制程度真有那么深,那么刀勇就相當于召罕南的奴隸。別說是提他殺人了,就算平時的日常收入,恐怕都會一分不少全部上貢給召罕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