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最后,是大團圓。很好的結局。”
邢樂越聽,眉頭就皺的越緊張。
她壓根兒沒往這方面想。
在警校受訓的時候,講授刑偵的老師一再強調無論任何案子,動機是最重要的。只有找出真正的動機,才有可能破案。
邢樂自己就是女人。雖然尚未結婚,也沒有生過孩子,但她有兩個表姐,一個堂哥。逢年過節一大家子人聚會的時候,小孩子從來都是家宴上的主角。邢樂很喜歡孩子,也曾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自己結婚生子,將是何等幸福的模樣。
把自己親身骨肉交換出去這種事,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不理解,不明白,只能問。她注視著王鳳琴,認真地問“你模仿電視上的做法為什么”
王鳳琴仍然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良久,從唇縫中間吐出幾個干澀無比的字“我實在太窮了。”
“一年到頭,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地里的收成。雖然吃飽肚子是沒有問題,可不能頓頓都是咸菜下飯吧那地太薄了,種不出好莊稼。除了洋芋和白菜,平時的下飯菜就是辣子和鹽巴。要么新鮮的直接蘸鹽,要么曬干以后在火上燒燒,做成糊辣子。有時候實在想吃肉了,就到菜市場討點人家賣剩的豬骨頭和牛骨頭是最差的那種。牛骨頭經常有剩的,都是碎塊,沒什么油水。豬只有腦袋上的骨頭。賣肉的把豬頭切開,整個的賣,里面的骨頭不值錢,不像排骨和筒子骨那么好賣。”
“姑娘大了,要嫁人的。小學和初中雖然不要學費,但作業本什么的也要花錢。我專門去了一趟縣上的高中,問過那里的老師。人家說了只要中考成績好,考進去的學生非但不收學費,學校還會倒給學生發獎學金。”
“我那兩個姑娘是不指望了,成績一般。就說上初中的那個吧,前個月測驗,數學才考了七十多分,英語不及格班主任把我叫去說了一頓,讓我給孩子找個輔導老師,或者上個校外補習班,爭取把成績提一下,中考的時候分數能高一些。”
“我打聽了,校外補習班一個單科就要四千多塊錢。輔導老師更貴,一對一教學,五百塊錢一節課,每次上課四十五分鐘這跟搶錢有什么區別啊我在地里盤莊稼,賣谷子和麥子,年景最好的時候,也才賣得七千多塊錢。”
“我想好了,兩個姑娘只能上到初中畢業。大的那個是不指望了,小的那個看她的造化。如果成績好,能考上免費的高中,就讓她繼續念書。如果跟大姑娘一樣,就早點兒嫁人。反正村里沒那么多規矩,只要兩邊相中了,互相看得上就行。隨便給個幾萬塊彩禮,我這邊也不會留下,就給姑娘當做嫁妝陪著出去,她們能高高興興過日子就行。”
“兒子不一樣啊”
“等到我老了,做不動農活兒,就只能靠他了。”
“朱元是個爛良心的男人。他自己在外面好吃好喝,家里什么都不管。連他爹娘都是我幫著養活這種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
“趁著我現在還算年輕,大不了不要這張臉,我也可以找別的男人結婚。”
“就算人家看不上我,不能領證,只要能搭在一塊兒過日子就行。”
邢樂感覺王鳳琴的思維有些混亂。可能是因為悲傷,也可能是源于產后綜合癥。她之前說的事情與偷換嬰兒有關,到了后面就開始跑題。邢樂連忙打斷她的話,問“你為什么要偷換孩子”
王鳳琴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將頭部扭轉,看著坐在床邊的邢樂,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充滿了無助與悲苦,發出長長的嘆息。
“我我要活啊”
“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每次回娘家除了討要東西,她們能給我什么”
“我養著朱元的爹娘,說實話也是盡本分。但這種日子我過夠了,我再也不想管他們的死活那不是我的親爹親娘,我沒有這個義務。”
“所以我一定要離婚必須離。”
“可是我也有些害怕。”
“如果朱元他不跟我離,那怎么辦”
“從來只有他打我的份兒,我沒他力氣大,打不過他。”
“我得找條后路。”
“我只能依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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