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的耳朵,在城墻頭上那顆炮彈爆開的那一刻,就已經暫時性的失聰。
這種受到巨大音浪造成的暫時性失聰可能不會馬上造就三個殘疾人,但聽力從此受損是一定的。
軍人間對話向來大嗓門,和參加過類似的戰斗有著必然的聯系,哪怕是放至于和平年代,聲如洪鐘的基因卻是傳承下來了。
讓他們能判斷日軍是否還在炮擊的,已經不是聲音,而是,來自于身下城墻的猛烈顫動。
這一刻,年輕副班長擔心的倒不是自己會不會被一炮命中變成渣渣,而是更擔心城墻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炮彈的轟炸而垮塌,那死的可不是他和幾個同伴,還會有負責整個倉城防守的四個步兵連和一個火力支援連750人。
若失去了城墻的防衛,所有火力點都將不得不被迫暴露在露天任由日軍的各種火炮肆虐……
但事實上,當那枚105榴彈炮那枚超過22公斤的榴彈在城頭爆炸,城墻垛和其周圍30米范圍內的工事被一掃而空不說,高達五米的城墻也被生生炸開一個豁口。
一個超過三米高寬達四米的大豁口。
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截即將要完全折斷的腰帶。
如果日本人的炮彈能像長了眼一樣精準命中這一塊,估計用不了太多,就能在這里撕開一個足夠步兵攻進來平坦之地。
幸好,這個時代沒有激光制導炮彈,炮彈靠的同樣是概率,想兩枚炮彈落進同一個彈坑,和未來花兩塊中500萬的幾率差不了太多。
只是,日本人的炮彈就像多的用不完,一發接著一發,一排接著一排,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盡。
別說倉城內外早已被硝煙籠罩,唐刀提醒的松江保安團進駐的居民區同樣布滿了一團團焰火。
原本白墻黑瓦的江南典雅建筑,在肆虐的炮火面前,就像是廉價的積木,輕易的就被沖擊波推到變成一地廢墟,如果被炮火正面命中,那就是漫天碎屑,只有殘存的地基還證明著這里曾經有過一棟房屋。
渡邊純一向末松茂治匯報過,中國人在松江城外的民居中也布設有防線,怒氣沖沖想給中國人送個大禮的114師團長干脆就將松江全城都納入火力全開的炮兵聯隊的炮擊目標。
包括松江城內,也逐漸騰起一團團可怕的煙塵,那是射程高達10公里的105榴彈炮和127艦炮的杰作。
幸好六個大型防空洞是用來抵御更可怕的航彈的,足以保證藏于其中的士兵的安全,也就是那些只能藏在半永固工事掩體里的火炮有些讓人擔憂。
不過幸好,面積達2平方公里的松江戰略縱深對于40余門火炮的炮擊密度來說還算足夠,沒有太具體炮擊坐標的日軍炮兵對于不算小的松江城說白了也不過是瞎幾把打......
除了倉城,其他的位置,其實更多不過是日軍炮兵在用炮火來宣泄自家中將師團長的怒火而已。
恍惚之中,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在三名蜷縮成一團的年輕士兵的感官中,仿佛只是過了片刻,又像過了百年……
直到,年輕副班長感覺到身下城墻的顫動終于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劇烈,炮聲,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填滿鼻腔的,盡是焦糊和無比嗆人的硝煙氣味兒。
茫然起身,睜開眼。
使勁掐自己胳膊幾下,能感受到疼痛,才敢確定自己真的是還活著,而不是去見了玉帝。
真的,空氣中彌漫的盡是濃郁至實質的硝煙,白茫茫的讓人根本分不清天上地下,呼一口到肺里,嗆得人劇烈咳嗽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走出工事,落腳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城頭。
直到秋風吹過好一會兒,籠罩在城頭的硝煙才終于散開,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年輕副班長的心猛地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