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冰見得秦念西眼神迷離,只覺心酸。那么小小的一個女孩兒,經歷那樣的父親,自然是難免有了心結。
可這山上,沒有一個女性長輩,也沒有能讓她說悄悄話兒的女孩子,自是十分孤冷,嚴冰牽著秦念西的手,稍微用了點力:“阿念,世上還是有許多令女子仰慕的男子的,也有許多相濡以沫的夫妻。譬如我阿爹和阿娘,譬如你蔣家爺爺和奶奶,都是一輩子和睦,白頭到老的。”
秦念西又忍不住想起前世的王三郎,她分不清他們算什么,有名而無實,有情卻不纏綿。
秦念西只覺得自己像是根木頭一樣過了那一輩子,每天就在那方寸之間,十分無趣。這輩子,再也不想那樣過,想去很多從未聽說過的地方,體驗從未敢想的人生……
秦念西好不容易有空想想小女兒家的心思,卻又被道恒請去了六皇子院中。竟是昨日驅了毒之后,再也未醒。
太虛診了脈,極是虛弱,心脈受損,又拖了那么些天,如此下去,只怕依舊十分兇險。
秦念西細細診完脈之后,對太虛道:“鄭氏針法中,有一種針法,應可用一用。但如今這元氣損耗太大,我練這針法時候不長,只怕要用些胡先生給的那藥丸子配合在一起,才能得用。”
太虛點頭道:“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你盡管施為便是。”
這套針法和那治弱癥的針法有些相似,便是為了激發起傷者體內先天元氣,讓它循環不息,慢慢自愈。
秦念西每日練完功便來替六皇子施針,可那么稀罕的瑤生丸也用了,針也施了,六皇子竟是依舊不得醒轉。
雖未醒轉,卻也并沒有惡化,秦念西只每日細心診脈,細細探尋全身各處情況,每次診脈都得小半個時辰,令人欣慰的是,那脈象日漸強了起來。
直到第七日施完針,六皇子才得悠悠轉醒。見得秦念西正在收針,只微瞇著眼看著她熟稔的動作,想說話,卻覺得全身勁氣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竟是發聲都很困難。
秦念西正和道云法師參詳脈案,偶然回過頭,卻見得六皇子睜開了眼,便轉頭對道云道:“法師你看,殿下醒了。”
六皇子聽得那聲音中似乎帶著些驚喜,有感覺是她剛給自己把了脈。
說著那細白的面龐露出絲絲喜色,還安慰六皇子道:“殿下好生歇息,脈象比前幾日好多了,醒過來便是無礙了!”
后頭又連著施了三天針,每日施針之前,六皇子見得秦念西還會從懷中掏出一個羊脂玉的小瓶子,從里面倒出一粒藥丸,讓道云送入他口中。那藥丸香味十分特別,又見她只隨身帶著,便知十分珍貴。
到得第十日,六皇子終于覺得全身的力氣慢慢從四肢百骸回來了。才能虛弱地開口對秦念西道謝。哪知她卻道:“殿下好生養著便是,不可多用氣力。如今你這身子還虛弱得緊。”
到得半月之后,六皇子才終于能感覺到腹中饑餓,自己喝下了一碗粥。
秦念西見他喝完那粥,便對他道:“殿下無事了,明日便可不必施針了。用些藥膳調理一陣子便好了。”
每日見慣了她在跟前忙忙碌碌的模樣,突然聽說不必再施針,六皇子雖心中歡喜,但不知為什么,竟還有些說不清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