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南王世子面上顯出些難堪,卻也不敢不答:“他讓我忘了,他說,他說我不配肖想那丫頭。”
老太妃聽了,心下雖有點郁郁,卻也只點頭道:“你們自小兒一起長大,在這眼界上頭,六哥兒到底比你強些。這世上之人,總把門第兒看得比天高,又豈知這天下,有些人,只是淡薄名利,不愿去爭這些個虛無。再者說,念丫頭這回行的,可是天地正道,醫者本分。你卻如此作想,可不是落了下乘!”
老太妃想了想又道:“你這孩子,到底少了些歷練,見識少了。待得此間事了,你便去軍中歷練歷練吧。如今太平年景,想當年老祖宗和軍中將士一起作戰,生死與共,哪有男女之分,只有袍澤之情,按你這想頭,老祖宗該如何自處?”
廣南王世子聽得祖母這番言語,只再也說不出話來。
且說那東路軍指揮副使錢將軍府中女眷,還沒到豫章城,就被錢將軍快馬送來的一封信阻住了。
錢將軍在信中寫得極含糊,大意是君仙山有變,最好不要在此時上山,但具體情況,還請母親定奪。
方老夫人也是經過事的,收了這信,立即吩咐了下去,改變行程,先去了豫章城。豫章城外松內緊的氣氛,方老夫人從城外到城里,看了一圈,心里就有了數。
方老夫人知道,這必是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則,那入城處不可能連個告示也沒貼,關防路引卻查得極嚴,那核查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守城兵卒。
方老夫人見此情景,便吩咐了隨行的管事,頭前打聽了路,徑直往君山醫館去了。
這君山醫館便是君仙山藥行在豫章城開設的醫館,可以說是全天下與萬壽觀關系最緊密的醫館。館中坐堂大夫,也均是積年好手。
若說萬壽觀有什么消息,這處興許能探聽得到。
那館中坐堂大夫,見得抬進來的劉夫人,已經面如金紙,心里不禁一沉。指了個診室,讓把人抬進去,又對著方老夫人略行了一禮,便自診起脈來。
過得許久,那大夫才起身對方老夫人躬身道:“老安人借一步說話。”
方老夫人見那大夫面色沉沉,心里緊了又緊,只點頭跟了出來。
到了堂中,那大夫便道:“老安人請恕在下學藝未精,病人舊傷新節,情志不開,在下并無把握藥到病除。”
方老夫人眉頭微蹙,前頭看過的大夫倒說過這情志不開之事,但這舊傷從何而來,倒是不得而知。
方老夫人微福了福,才問出了心中所惑。
那大夫聽得眼前老婦人問起舊傷,立時搖頭道:“脈象不顯,在下只能略診出,似是胞宮之傷。”
方老夫人沉吟了許久才道:“如此,不知萬壽觀可否救得?”
那大夫搖了搖頭道:“依在下之見,老安人不妨盡快帶病人前去一看,只是否有救,卻也是兩說。”
方老夫人聽得這話,心里倒是稍微松了一松,起碼說明,這萬壽觀即便有什么異常,但開山門收病人,還是依舊如常。
當日夜里,方老夫人思忖再三,還是決定第二日一早便上君仙山。
一來,自家兒媳婦那病,已經拖不得了。二來,她們本就身份特殊,若真出了什么大事,自家就此回轉,只會無端引發猜測。只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方老夫人打定了主意,當即便叫了管事來,吩咐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城門剛開,守在門邊上的錢府管事和一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便牽著兩匹馬出了城,只一陣疾馳,往君仙山萬壽觀送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