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這大半輩子都過來了,經的風浪多了,只盼著兒孫們都好好兒的。再說自把你母親嫁進宮里,這心里頭也早就有了準備。”說著又轉過了話題道:“你這孩子怎么這個時辰到外祖母這里來了,可是有事?”
“孫兒無事,只是外祖母剛來,路上又倉促得緊,想來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妥帖的,有沒有什么要用的,孫兒好趕緊遣人去辦。”六皇子趕緊道。
老太妃笑道:“倒是一片孝心,不過念丫頭送了幾大車東西過來,樣樣都有,豐足得很,哥兒無須掛心。”
六皇子笑著對秦念西道:“如此,便要多謝秦姑娘了。”
“殿下客氣了,原是該做的,民女在京城多得老太妃照拂,也想盡盡地主之誼。若老太妃沒有別的事,阿念便先回去了。”秦念西起身道。
老太妃卻拉了秦念西的手,對六皇子道:“你和崢哥兒一塊兒歇著去吧,我這邊無事,留這丫頭陪著便是。”
又對秦念西道:“老婆子好久沒有見著你了,可要好好陪陪我,再說你不是還要替我診脈嗎?不許走,用了晚膳再回去。”
秦念西笑道:“是,阿念遵命就是。”
六皇子在一旁笑道:“如此,便請秦姑娘先請脈吧,也好叫我和崢哥兒放心不是。”
秦念西給老太妃診脈,六皇子在一旁望著,這小姑娘今日一身這個年齡最常見的女孩兒打扮,白皙的手放在老太妃手腕上,低著頭凝神沉思診脈,低垂的眼簾處,睫毛像把小刷子,偶爾有些輕微的顫動。
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不知為什么,六皇子此時卻覺得靜謐而安然。
他又想起這小姑娘剛剛說的那故事,以及那故事背后的意思,還有從前張青川的示警,加上在這小姑娘身上發生的一切,總讓他有一種看不透,摸不清的感覺。
他覺得她似乎知道得很多,她對他的事知道的遠比她表現出來的多,可她卻什么都不對他說,甚至總是離得極遠,或者就是那樣靜靜地看著,也不出聲。
可她又總是在幫他,除了醫傷之外,那些示警,張家的那些援手,若她不點頭,只怕張青川也不會做得那么徹底。
六皇子想到這里,卻突然覺得從前那些奇怪的,摸不著拎不清的感覺,似乎終于有了一點頭緒。
對,那個小姑娘就是這樣。就像你在過河,她只遠遠看著你,如果你不小心掉下去,她就會伸手拉你一把,否則她永遠都是那樣遠遠看著你。
可她救了你,她也被濕透了,她卻從不說她圖的是什么。
她究竟圖什么?六皇子想不明白。
六皇子這邊還在發呆,卻突然瞧見秦念西抬起頭,淺淺笑起來,嘴角旁兩個梨渦若隱若現。她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老太妃十分康健,就是有些勞累,靜養幾日便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