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外頭等著的男人,看著自家婆娘頗有些狼狽地出來,又看著那叫號兒的嬤嬤面上雖帶著笑,卻微瞇著眼,不錯眼地瞧著自家婆娘,便知道,這女人肯定又惹了禍,看著乳娘接過了孩子,才拉了自家婆娘往邊上,避著些人問道:“這是怎的了?寶兒的病,怎么樣?”
那婦人似乎感覺到,終于擺脫了院兒里那個惡婆娘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竟一下子把剛才要嚎沒嚎出來的那聲嚎,無比響亮地嚎了出來:“她們,打人,什么醫女,不就是一窩子上不得臺盤的醫婆嗎?她們哪兒會治病啊?老爺,嗷,她們還打人,這些下九流,上不得臺盤的東西,竟敢打我……”
那老爺也是知道一點自家這婆娘無理攪三分的性子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見得不過是衣飾上有點狼狽,別的什么也沒有,便有些煩躁地問道:“你先說說,寶兒的病,他們怎么說的?”
那婦人不干了,打著旋兒拉著自己的裙子跺著腳道“老爺,我被打了,被她們打了,你看看我這裙子,我被那群上不得……”
那老爺無比煩躁地一聲爆喝道:“夠了,讓你抱了孩子進去看病,人家都好好兒地出來了,怎的就你被打了?”
那婦人被吼得愣了愣,開始一把鼻滴一把淚:“老爺,你吼我,你敢吼我?她們欺負我,你不管,你還要向著那些上不得臺盤的……”
那老爺氣得面色鐵青,咬著后槽牙打斷女人道:“我只問你,寶兒的病,你還治不治了?你若要繼續鬧,咱們這便回去,回去之后,哼!”
“你敢,你敢再抬人進門,我娘家……”
那老爺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你娘家怎么了?你娘家就是再寵你,總不會坐看著我葛家絕后,若我葛家要絕后,那些生意,那些錢,什么都不是,你這娘家,這門親,哼!”
“你,你竟敢,你……”
“別你你你的,你要想明白了,你不能再生,就這一個兒子,若是不治了,大不了我破費些銀子,弄些上好的藥材養著他,能養到那天便是哪天,別的,我就不指望了。”
那婦人看著自家老爺那模樣,知道這回不是嚇唬人,自家先軟了三分:“爺,那也是您的兒子,您不能不管啊……”
那老爺冷哼一聲:“我管,我怎么管?問你什么都不說,只知道撒潑打諢,還怎么管?”
那婦人見自家男人這頭有了話縫兒,立即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兒:“老爺,這里頭,都是,都是醫婆,真治不了咱們寶兒的病,她們這人上不得臺盤,開的藥也上不得臺盤,我就是因為這藥,說了那醫婆兩句,就被門口那惡婆子給打了。”
“好好說話,從前到后說一遍,一個字也不許漏。”
那婦人見自家老爺依舊一臉黑沉,只得細細把里頭的情形說了,臨了又加了一句:“老爺,您說這事兒能賴我嗎?都說那些醫婆全是小道,這藥,怎么看也不像個正經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