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那幾日,秦念西感覺自家玄黃扎進去,隱隱有被旌旗烈無端運氣抗拒之感。從那日之后,卻是長驅直入,暢通無阻,旌旗烈的眼神也越來越清亮,今日,這最后一針之后,他當能下床行走了。
果然,秦念西所料不差,看著旌旗烈在兩個青年道人的攙扶下,在室內走了一圈。
秦念西極其開心,雖說都是治,可這個治起來極麻煩,一個人便要一上晌,明日開始,終于不必來了。
若不是穿著穿著道袍,秦念西真是想大笑三聲。
下晌,秦念西坐在書房里,找了個空白冊子,按照那本四時養生茶的冊子,刪刪減減,寫寫畫畫,弄了兩三個時辰。才吩咐了紫藤,叫了十來個字寫得稍微工整些的丫頭,把她精簡過的那個冊子,一個人照著抄了一本。
秦念西又自去把孩童喂養的那個冊子,細細過了一遍,還是按照四時之分,謄抄的盡是通俗易懂的,只要識字,便能讀懂。待那些丫頭抄完那本,又開始繼續抄這一本,直至用過晚膳,就著燈火,又抄了好一陣子,才完事。
第二日一早,秦念西帶了紫藤,還有阿然阿寧那幾個會武的,抱著昨日抄好的那些冊子,再拿了兩個架子,去了女醫館。
雖說還沒開診,門上已經有粗壯的婆子,跟在放號的青年道人身后聽使喚了。
秦念西笑得眉眼彎彎,青舅舅做事,果然還是那么妥帖。
秦念西從后角門進去,找了秦醫婆和王醫婆,讓她們安排人,把那些冊子分別放到婦人科和啞科的診室里,供人借閱。
秦念西走在兩位醫婆中間,路上碰到的醫婆見她恢復女裝打扮,都只愣了愣便屈膝行禮,秦念西也跟著屈膝還禮。
秦念西聽得四進殿上傳來女兒家朗朗讀書聲,面上笑容極其溫和:“這是在上早課?”
秦醫婆滿目欣慰之情:“都是極能吃苦的女兒家,天明即起,輪流去做早膳,洗衣、灑掃,用完早膳便自去讀書,如今夏季天熱,日頭長,這早課幾乎都有大半個時辰。”
秦念西點頭笑道:“如此甚好,近日可有什么疑難病例?阿念可以幫著瞧瞧去。”
秦醫婆和王醫婆均是一臉訝然駐足,秦醫婆輕聲看著秦念西問道:“姑娘這是?”
秦念西坦然點頭笑道:“總要有個開始,阿念這模樣,便是再過五年才去坐堂,也會被人輕視,再者說,咱們醫女被輕視的,又何止是年齡?”
王醫婆看了看今年明顯拔高了一截的秦念西,又看了看秦醫婆,才輕聲道:“姑娘,姑娘到底,和我們這些人不同,姑娘這事,長輩們可知曉?”
秦念西輕輕頷首道:“沒什么不同,我們都是醫女而已,再往后,我們都是君山醫女,都一樣是替人看診,為人減除病痛,堂堂正正,有何不同?”
秦醫婆和王醫婆都被秦念西說得心里有些發熱,都在喃喃念道:“君山醫女,君山醫女……”
“咱們,也能有名號了?”王醫婆問道。
秦念西一臉篤定:“怎么不能?既能有君山藥行,君山醫館,就可以有君山女醫館,往后,所有從君山女醫館走出去的,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山醫女,又有何不可?”
秦醫婆自覺那股子熱,直直從心里,沖到了面上:“關鍵是,咱們,和每一個從這里走出去的醫女,都得配得上這名號。”
秦念西看著東面躍出山峰的日頭,將陽光灑進院落之中,聽著課室內此起彼伏的讀書聲,重重點頭道:“對,咱們用心錘煉自家,精心傳授技藝,務必使每一個從這里走出去的醫女,都能用上君山醫女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