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軍大營中,深沉暮色之下,六皇子在營邊那條大河邊凈面,幾個小廝和護衛四散在周圍。
六皇子來得晚,飯后到河邊處理私務的兵丁已經沒什么人了,這時候的河水已經涼了下來,甚至有些冰冷。
六皇子脫了靴子,卷起褲腿站進水中,剛長吁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的疲乏去掉了不少,便笑著和小廝護衛們感慨道:“天涼好個秋啊,你們也洗洗吧……”
六皇子還撩起水花,澆到離得最近,素日里也最死板的小廝如海臉上,實則是為了讓他們放松下來,也跟著下水。
如海避之不及,被澆得一頭一臉的水,邊上前海和長海開始哈哈笑話他,如海眨了眨眼,蹲下身就撩起水花,砸向前海和長海,正嘻嘻哈哈要鬧將起來,只聽見一陣噓響伴著水花傳來,幾個人俱都怔了怔,六皇子立即從水里躍了出來,落到岸邊鋪好的干布上。
如海不過兩縱,便直接把那個在上水處拉尿的兵丁踢進了下游的水里,前海和海躍配合極為默契,一邊一個,按了那人的頭到水里,強逼著他喝了幾口水,直嗆得他開始咳嗽,才松了手上岸。
跟在那兵丁后頭的一伙兒人這時才反應過來,開始破口大罵:“哪里來的紈绔,狗雜碎,有本事和爺單挑,竟敢到這安北軍來作威作福……”
如海正要發作,六皇子卻是一邊蹬上靴子,一邊極無所謂道:“算了,咱們回去吧,和他們計較什么,連你一招都接不住的。”
一直袖手瞧熱鬧的海豐眨了眨眼,立時就明白了自家爺的用意,當即也跟著笑道:“走吧走吧,回去吧,不知道喝了自己的那個,會不會拉肚子……”
一眾護衛小廝都大笑了起來,那邊一伙人直被氣得七竅生煙,都是熱血方剛的年紀,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氣,當下追上來便要打。
走在最后頭的,是樓家的幾名護衛,聽見拳風聲,便閃開了去,海豐回頭冷冷喝道:“住手,這是營里,你們準備私斗嗎?”
那一伙里倒是有個頗有些頭腦的,制止了同伴,才瞇著眼接話道:“就你們這個窩囊廢的紈绔,練軍的時候都不敢下場,怎的,還敢跟我們到將軍面前去劃個道兒,比試一場?”
六皇子轉過身,目光平和,微笑道:“讓你們校尉去將軍面前報備,我隨時應戰。”
說完這句,六皇子便頭也不回,領著小廝和護衛往營里去了。
軍中紀律,私斗者一律罰俸一年,杖刑五十,那幾個兵丁迫于軍紀,罵罵咧咧往回,只有那個最后用了一招反激將法的兵丁,突然覺得,今日之事,只怕是過于魯莽了。
六皇子在河里洗臉,被人在上游澆了尿的事,迅速傳到了鷹騎軍童將軍耳中,童將軍直愣了半晌才回過神,苦笑著搖頭道:“莽,真莽,這些娃兒真是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