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曙光終于在天地交界的地方放出光芒,蒼穹間的一切才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清掃戰場實際是為了補刀,當所有將士從殺紅了眼的狀態中回過神,重見天地的亮光,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不對,是活過來了!
當他們離開那片戰場再回頭看,幾乎所有人,都有了嘔吐的沖動,人的尸身蓋不住狼的尸首,已經分不清是人血還是狼血,在大地上彌散開來。
夾在兩處戰場中間的那唯一一片,沒有被血染紅的凈土上,秦念西和道齊、寧舍、胡玉婷四人,開始一一替所有從修羅場上抽身的將士把脈。
在大戰結束之后,樓韻芙就已經清點了人數,居然十分幸運地一個都沒有少。
廣南王世子腳步有些虛浮,踉蹌著走到秦念西面前,一邊伸出手任她把脈,一邊輕聲道:“我想去峽谷里看看,姑娘能否為我領路。”
當樓韻芙和廣南王世子跟在道齊和秦念西身后,進了峽谷時,觸目所及,大蟲的尸體還在峽谷中央,路上成堆的已經死去的毒蛇,廣南王世子只看得目呲欲裂,瞬間便腹中絞痛,往外嘔了出來,樓韻芙雖好些,卻也是面色發白,只微微有些顫抖道:“這里,怎么清掃?不清掃,馬兒只怕根本不敢過……”
道齊卻笑著說了句:“貧道去看看那條大莽溜走沒有。”便徑直幾個縱躍上了山,樓韻芙臉色更白了些:“姑娘,這山上還有蟒蛇?”
秦念西一派輕松安慰道:“嬤嬤別緊張,那莽兒就是看起來嚇人,有點費手腳而已,關鍵是它后頭那兩個馴蛇人……”
“至于這些蛇,還有那邊的狼和尸首,只怕得差人去報信,拉了火油過來,盡數要燒掉,這峽谷兩邊的雜樹林子里,死蛇更多,這些毒,不燒掉,這地方雖說幾不靠,人跡罕至,可到底還是從岐雍關到安遠最近的路,一旦有行人馬匹路過,必受其害。”
樓韻芙略瞇了瞇眼道:“關鍵是,咱們應該往哪處去報信才是。”
廣南王世子終于止住一陣又一陣翻涌而出的酸水,聲音虛浮道:“這不是劼國手筆,只有素苫人會這些古怪的術術,但這也不能說明問題出在岐雍關。”
“岐雍關鄒家的人,我信得過,更何況,我們這些人里面,還有兩三個鄒家子弟,鄒家本來人丁就不旺,絕不可能自己斷送子弟性命。更何況,如果他們想要我的命,只怕我早死過十次八次了。”
“那前雍關劉家,又和世子爺有什么過節呢?”秦念西隨口問道。
廣南王世子一時有些語塞,無論是岐雍關鄒家,還是前雍關劉家,皆是世代鎮守邊疆的忠臣良將,從來都是和廣南王府交好的,無論怎么說,都不可能為了他一條命,和廣南王府,甚至是宮里,結上仇怨。
樓韻芙突然蹙眉道:“姑娘,莫不是有人盯上咱們了?”
秦念西一臉好笑道:“嬤嬤莫要說笑了,我一介小小醫女,人家犯得著費這么大手筆,就為了除掉我嗎?再者說,若是真有人覺得我值當用這么大手筆,必然也會摸一下我們家內情,既是如此,這也不劃算吧。”
廣南王世子點點頭道:“姑娘言之有理,而且君山醫女之名,如今雖在南邊和京城,還有安遠祁城兩處,算得上是有些名聲,但在這岐雍關,可真是悄無聲息,再者說姑娘一向也不喜顯山露水,一般人,即使被姑娘診治過,也未必盡能得知姑娘之本事……”
秦念西擺了擺手道:“二位還是莫要越說越離譜了,照世子爺的意思,咱們這是要往岐雍關去送信?”
廣南王世子略沉吟了片刻才道:“先遣人去岐雍關報信,單人獨馬過去,一日足足有余……呃,馬好像過不去,只能讓腳程好些的人去報信,來回兩日一夜,咱們干糧,還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