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韻芙搖頭道:“那時候岐雍關不歸安北軍轄制,就是直接歸朝廷管的。后來,大概十三四年前的樣子,我們老祖宗見天下大定,廣南兒郎也都立起來了,我們王爺和二爺都堪大任了,便把手中兵權移交到下一代手中,我們王爺在京城,二爺在南邊掌了廣南軍。”
“那時候西南軍主帥是靖寧侯,就是大皇子的外家。見得安北王在北邊封了王,便生出了妄心。就挑唆著岐雍關那兩個鄒家旁系子弟鬧事,說是女子就該嫁人生子,繁衍后嗣,連廣南王太妃都移交了兵權,鄒靜之這樣一個說了人家定了親的女兒家,霸占岐雍關兵權名不正而言不順。”
“人都是這樣,太平日子過久了,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岐雍關內這么一鬧騰,鄒靜之不知道當時是怎么想的,就真的袖手從軍中退了出去,氣得她那四個妹妹一起,卸了甲。”
“后來鄒靜之大婚當日,素苫攻城,當時鄒家領軍的,就是鄒靜之的小叔,他好像比鄒靜之還小,就是今天那位鄒九娘的父親。他小叔當日戰死,那兩個旁系叔伯就只喊著要往西南軍求援,岐雍關險些就要破了,鄒靜之只能半途脫了嫁衣披上戰甲,重赴戰場。”
“那一戰打得十分慘烈,鄒家二姐兒、四姐兒,皆盡死在那一戰當中,岐雍關百姓被戰爭嚇破了膽,從此只服鄒靜之。后來官家得了岐雍關戰報,大怒,估計派了人把這其中的貓膩查了個仔細,直接召了西南軍主帥回京,封了靖寧侯,明說封侯,實則養老。”
“聽說官家曾要封鄒靜之為岐雍關大將軍的,但是朝廷里一派反對之聲,說是連廣南王太妃都不掌兵了,天下還有哪位女將能越過廣南王太妃去,若是鄒家實在無人,就應該另由朝廷委派將領,接掌岐雍關。”
“我們老太妃當時氣得,還從京城回了南邊住了兩年,罵這些亂臣賊子尸位素餐,只知為一己私利,為那點上不得臺盤的顏面,又要禍國殃民。”
“后來估計也是利弊權衡之下,官家又把岐雍關劃到安北軍轄下,西南軍小規模換了一次防,鄒家那兩個旁系叔伯一個調去了西南,一個調去了安遠,岐雍關雖明面上依舊是鄒老將軍領兵,但實際的領軍人物,已經換成了鄒靜之。”
幾個人默默聽完樓韻芙講完這段往事,秦念西心里想的,卻是難怪前世北地戰火連天時,這位鄒家女將的名字,都不曾顯山露水過。她為了這岐雍關的一城百姓,為了這一處邊境的防衛,又要領兵作戰,還不能加戰功于己身,也算是殫精竭慮了。
倒是靜默了許久之后,胡玉婷突然問道:“那她嫁的那位夫君呢?”
樓韻芙搖了搖頭道:“聽說是當場婚事就作罷了,那家早先就好像等了她許多年,她估計也是心中有愧,不想再耽擱那家兒郎了。”
秦念西嘆了口氣道:“那位鄒老將軍還健在嗎?”
樓韻芙再次搖頭道:“在估計是在的,就是健當不健當,估計難說,我聽說是截了雙腿保住的命,素苫的那些神鬼之術,極其邪乎。”
秦念西撅了撅嘴道:“哪有那么多神鬼之術,無非不就是用毒唄,不過那個馴獸之術,還真是厲害得緊,那么些野獸,有時真能當千軍萬馬來用,可這也過分殘忍了些,簡直有違天道。”
胡玉婷卻嘆了口氣道:“那位鄒家大姐姐,可是真不容易。”
樓韻芙點點頭道:“誰說不是呢,你們看,王爺下了軍令,讓岐雍關和前雍關挑人去安北軍參訓,軍令中寫得清楚明白,要優秀青年將士,可她硬是一個女將都沒派去。才剛送了鄒五娘過來時,還旁敲側擊問了許久,在猜測王爺的意思,心思之重,只叫我這樣在營中多年的人,聽得都覺得窒悶得很。”
秦念西也跟著道:“才剛那位鄒五娘,聽嬤嬤說老太妃夸了她們家長姐那個表情,你們都看到了吧,感覺就是心結很深,廣南王都把世子爺送到這處了,這么明顯的信重之意,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這或許就叫做當局者迷吧。”胡玉婷有些無奈道,“只是若她真是如此糾結,心思如海之人,咱們想早點給她治病,只怕有點艱難。對了,姑娘這幾日和她在一處,看出她究竟什么毛病了嗎?”
秦念西搖頭道:“完全看不出,面上沒有一絲不妥,這些時日也沒見發作,又沒有號過脈,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