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緊嗎?”
秦念西微微嘆了口氣道:“這個病,到最后,可能會劇痛而亡。”
樓韻芙聽得整個人都忍不住顫了顫,聲音有些暗啞道:“鄒老將軍這樣的英雄,哎,姑娘可有法子?”
秦念西沉吟了片刻才道:“先治治看吧,我并無十分把握,這個病,很容易因天時而復發,老將軍昨日開始不適,今日第一場雪便下來了,我覺著,最好,是能遷到南邊兒四季如春的地方去養病才好。”
說到這處,秦念西又搖了搖頭道:“可惜老將軍滿腹心事,又怎能放得下這岐雍關。”
秦念西又壓低了些聲音道:“我總算知道那位大姐姐的性子是隨了誰了,哎,這父女二人你顧著我我顧著你,又要一起顧及著一家老小,還要顧及整個鄒家軍,顧及北地和朝廷,最重要的是,還得時刻提防著關外的素苫,太不容易了……”
樓韻芙點頭道:“為將為帥,可不都是這樣勞心勞力的。老祖宗從前經常教導我們,手中有多大的權利,身上的擔子就有多重,那些年,我是看著老祖宗臉上的皺紋變成了褶子的,哎……”
“老太妃到底是有福之人,能看著后輩成長起來,人也灑脫,說撒手就撒手,跟在她老人家身邊,好像就沒什么值得煩憂的事情。”秦念西感慨道。
樓韻芙笑了笑道:“姑娘這又是想家了吧,在清風院的時候,可極少見到姑娘這般低落。”
秦念西嘆了口氣道:“沒出門的時候,總想出來見見世面,出來了又覺得這樣的世面,不見也罷。咱們行醫之人,雖說經的生離死別要多些,心腸也跟著硬了起來,可看見這樣的人和事,心里還是忍不住會低落的。嬤嬤,戰爭,真的是這世上最殘酷的事情,裹挾了多少無辜的性命……”
樓韻芙也跟著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可總有那么些人,私欲膨脹,膨脹到一城一池一國都裝不下他,非要天下人都俯首稱臣,饒是人心再不滿足,到頭來,也不過是能得那方寸之地。”
秦念西笑了笑才道:“這樣的人,就是死,也要煊赫異常,就嬤嬤說的那方寸之地,都要修成地宮才罷休。”
樓韻芙不以為然切了一聲:“嗯,這樣的人,就是連死了也不讓自己安寧,那些挖墳掘墓的,專尋這樣的,便是靠挖地宮籌軍資的,自古以來,還少么?”
秦念西被樓韻芙逗得笑了出來,心里那股子氣悶和低落,倒是漸漸消散了,伸出一只手,到廊外接了雪花,輕聲笑道:“嬤嬤你說,待這北地事了,咱們是回君仙山,還是再去別處瞧瞧?”
樓韻芙愣了愣才道:“姑娘覺著,這北地的事兒,什么時候能了?”
“王爺這樣厲兵秣馬,阿念覺得要不了多久吧。”秦念西若有所思道。
樓韻芙搖了搖頭道:“姑娘如今,想去哪兒,好像也不能由著自己了,翻過了明年,姑娘就要及笄了。”
這下換得秦念西愣了半晌,直把手心里那朵鵝毛般的雪花握在手心里揉成了水,再捂熱了才道:“嬤嬤,阿念就是個醫女,一個醫女而已,自然是天大地大,哪兒都去得。”
說完便轉身進了屋,留得樓韻芙一人在廊下發呆,有些事,老祖宗雖然沒有明說,她心里總算還是有點數的,她們家姑娘的事兒,只怕沒那么簡單……
待得寧舍和鄒凱之拖了藥材回來,秦念西已經自己調息了兩個周天,又收拾了心情,再想好了鄒靜之的事,內心的安寧,又找了回來,開始一心一頭,給鄒老將軍治起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