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積雪消融,山川大地逐漸浮現出她原本的模樣,日照充足,水源流經之地,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
這一日,秦念西一行人,便要離開岐雍關,回安遠城去了。
新年過后,大營未過十五便開始操練,鄒靜之養病許久,過完十五,便回了大營,秦念西一行,也跟著入了營。
來都來了,也都是閑不住的,尤其是樓家那幾位,干脆下場幫著操練新陣法。這些人在安北大營里,都是專門操練這些新陣法的教頭,許多陣法,還是在他們的實際練軍中,逐漸演化開來的,比起廣南王世子這些人,到底不一樣些。
鄒靜之也不客氣,點了各營主官,恭恭敬敬,請了這幾位教頭,除了白日演練,夜里還要授課,白天又根據這些教頭們講授的內容,再行演練。
鄒靜之到底沙場宿將,對岐雍關地勢爛熟于胸,對素苫兵力和作戰特點又極為清楚,跟這幾位教頭反復商議之后,還衍生出適合岐雍關作戰的化整為零,機動性極強的陣法。
云鑒和陳冀和都是護衛出身,對軍中陣法雖不甚了了,可作壁上觀挑毛病的本事,那是絕對一流,還趕鴨子上架,在演練當中,當了幾回敵軍主將,專門訓練負責斬殺主帥的將士。
不過大半個月,鄒家軍的陣法作戰,就大變了模樣。
要走這日,定了夜里落黑啟程,白日里,進行了他們走前最后一輪演練,云鑒和陳冀和輪流當了敵軍主將,雖說幾場下來,有勝有敗,到得演練結束,已經狼狽不堪,卻覺依依不舍。
陳冀和還稍好些,尤其是云鑒,竟生出些寥落。
他們這樣的宗室子弟,多半都是承擔護衛之職,極少能真的征戰沙場。這回回去安遠城,長公主府上再有個三年五載,平安無事,說不得就要調任回京城了。靠著這份功勞,回了京城,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升任禁宮護衛統領。
可無論怎樣,他這樣的兒郎,都只能全在那高墻之內,這樣的天寬地闊,征戰沙場,除非國將不國,否則幾無可能。
倒是廣南王世子,和云鑒本是舊識,最能理解他這份落寞,從后頭趕上來拍了他的肩膀道:“你這是這陣子當靶子當上癮了?一幅留戀不舍的意味。”
云鑒笑得有些苦澀:“兩軍對壘,誰還不是個靶子,不過是我們這樣的,極難再有這樣的機會罷了,嘗過了鹽和糖的滋味兒,誰還能喜歡喝白水?”
廣南王世子撇了撇嘴道:“雖說好男兒當征戰沙場,馬革裹尸在所不惜,可用我們老祖宗的話說,為將者,太過好戰不是好事。”
云鑒被廣南王世子說得愣了愣,側著頭打量了一樣身上狼狽不堪的吳崢幾眼,倒是笑出了聲:“一晃眼,你和六爺,都長大了,你這都比我高了,還記得從前,你們跟在我們后頭練馬術時,比那小馬駒子都高不了多少,還天天想著騎那些成年的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