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只覺頗為無奈,這位旌南王世子打得一手親情好牌,人家因至孝而擔憂,做大夫的,還能怎么說?
“若世子爺不放心,待明日,再請師祖為王妃一診便是。”秦念西著實有些不耐煩。
那位旌南王世子聽她如此說,倒也不以為忤,只點頭笑道:“小仙長別誤會,吾沒有任何不信小仙長之意,不過是有些不解,想請小仙長解惑。”
“那日小仙長說,藥之一道,變化無窮,試藥之事,實則荒唐,請小仙長恕吾才疏學淺,想請小仙長一解。”
秦念西看了眼自家老祖宗,見他老人家似乎并無開口之意,只能拱手解釋道:“尋常人等試藥,一般是為試毒,可是藥三分毒這句話,世子爺定然聽過,許多藥都有毒性,也能治病,不過是醫家在用藥時怎么利用君臣配伍,發揮其治病的功效,抑制其毒性。便是王爺之癥,世子爺當見過藥方,也是用過許多劇毒之藥的。”
“比如有些藥物,對即將氣絕之人有奇效,可身體康健者用之,卻是必死無疑,人和人不同,病和病不同,用甲為乙試藥,其實并無任何意義,還可能會害人。再比如,即便是寒邪之癥,也有濕寒、實寒、虛寒之分,用藥上也有諸多講究,所以說,試毒之事,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
“若一概要用這種辦法替人治病,我醫家雖說從小試藥,但那是為了了解藥性,可要是所開之藥,盡皆要自己先試過,那么,要不這藥方要打折扣,要不就是無人能行醫了。”
“所以,我君仙山醫家,有一鐵律,不信者不醫。”
旌南王世子看著眼前道人打扮的醫女侃侃而談,最后那一句說得斬釘截鐵,氣勢極強,便是成名已久的大醫,在他面前,如此強硬,也極為少見,這哪里是一個藉藉無名之道童,能說出來的?
旌南王世子略頓了頓才道:“還請小仙長勿怪,原是因為父王身染重疾,母妃又莫名高熱,吾憂心不過,才問了王府中大夫,說是若只是勞累導致寒邪入侵,刺血一法極為妥當,為何小仙長當日會舍此法而用藥,且按照小仙長說法,這藥必然還是有些毒性的,才沒有讓吾試藥……”
秦念西本想用最后那句,堵了這位旌南王世子的嘴,沒想到他竟還真能再問出來,倒是不得不佩服他這打著孝道的幌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行冒犯之舉。
秦念西只嘴角含笑道:“原是小道慮事不周,還要多謝王妃身邊那位嬤嬤提醒得及時,王妃千金之軀,小道怎可隨意刺血,既是世子爺同意由小道診治,當然會擇用藥一法。這藥也沒什么毒性,不過是隨身所帶藥丸不多,總要用在刀刃上而已。”
旌南王世子不由心下苦笑,這還真是個難對付的,眼下也不好再多問,當即拱手道:“如此,便一事不煩二主,明日還請小仙長再替吾母妃,診上一回,看是否已經寒邪脫體了。”
秦念西當即拱手應諾,見得這位世子爺又是告罪,又是行禮,退了出去,才長吁了一口氣。
張家老祖笑看著秦念西一臉不耐煩的笑,輕聲笑道:“念丫頭這是怎么了?那位王妃,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秦念西無奈道:“那一位,只怕有些酗酒的毛病。可這樣的毛病,她那樣的身份,叫阿念如何說?她若沒有親自請阿念診治,阿念不也只能當不知道,他們這樣的人家,那點子體面,只怕比治病還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