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樣的錚錚鐵骨,怎么可能是一陣鼓聲就能被擊倒的?
秦念西有些不敢想,不敢想那樣颯爽英姿的一個人,就那樣在戰場上,在陣前倒了下去,她心里在隱隱作痛。
無論如何,一個領兵作戰的主將,尚未開始交戰,便已經從馬上跌落下去,這樣的事兒,即使鄒家大姐姐被救回來,也是一種奇恥大辱,對于鄒家姐妹,鄒家軍,都是極挫銳氣的。
秦念西希望鄒家大姐姐還能有救,可同時也很害怕,待得她被救回來之后,回憶起戰場上發生的一切,內心會不會被擊垮。
有時候,生不如死,人活著,最怕的,是意念的轟塌。
秦念西時常會摩挲一下胸前那塊小小的玉塤,想起從前那些愉快的時光,大姐姐教她吹塤的時光,只盼望著,馬兒能快些,再快些……
晝夜不停,到最后,秦念西急得干脆都要棄馬,離開大隊人馬先行抵達岐雍關,但是老祖宗搖頭不同意:“咱們在戰場上做軍醫,最大的忌諱,就是給將士們添亂。那么多大夫和藥師,這命若能守住,不靠這一天兩天的,若是守不住,你就是插上翅膀飛了過去,也沒用。”
待得秦念西和胡玉婷終于進了岐雍關鄒家軍大營,忍著雙腿內側的疼痛下了馬,被人攙著進了女軍舍內,鄒靜之已經昏迷不醒近二十日。
大營里人都不多,女軍舍里更是一片悄無聲息,秦念西有些愕然,又有些心疼,素錦幾人在屋里聽見動靜,往外伸了伸腦袋,卻是連門都不敢出,見得秦念西,只一臉悲切跪倒在地:“姑娘可來了,快來看看我們家將軍……”
秦念西只問了句:“這處可有大夫?”
素錦搖頭道:“前面吃緊,這幾日只有寧舍道長每日匆匆過來替將軍診脈施針,素苫手段下流卑鄙,傷亡極大,實在是太需要大夫了。”
秦念西一邊聽素錦說,一邊由著她和幾個丫鬟攙著自己和胡玉婷進了屋,看見鄒家大姐姐躺在床上,便道:“我們先替大姐姐診診脈,你們也想想,大姐姐昏迷之前,有沒有什么不太一樣的地方,或是發生了些什么不太尋常的事,又或者不是什么不尋常的事,就是接觸過除了軍中和家里之外,別的什么人。”
秦念西說完,便和胡玉婷一邊一個,開始替鄒靜之診脈,可這脈越診,秦念西這心,就越是沉,和胡玉婷對視之間,盡皆是一派沉重。
那不過是寧舍用瑤生丸和針法吊住的一口氣,一口氣而已,也許是鄒家大姐姐心有不甘,也許只是一口氣……
當確定了這個答案,秦念西的眼神,有片刻是在失焦的狀態,她只覺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她根本就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這才多久?才多久?
一年,不過一年時光,說好的再見呢?說好的學好塤再見時要吹給她聽呢?說好的呢?
這一瞬間,秦念西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哭無淚……
素錦見秦念西有些茫然收了手,才有些焦急道:“姑娘,我們將軍究竟怎么樣了?我想起來有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關系,姑娘你在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