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蹙眉道:“大姐姐有沒有說過這位董娘子是何方人士?”
素錦想了許久才道:“好像說是從西南哪個地方來的,說是家里是世代經營這些珍寶樂器什么的,因為戰亂,家中男兒盡數沒了,她為了支撐家里的營生,就接掌了家業。”
胡玉婷輕聲道:“這經歷,聽上去和大姐姐差不太多,難怪能交好。”
秦念西點了點頭:“大姐姐這樣的女中英雄,最是聽不得這樣的事,若是這位董娘子為人再有趣些,又和大姐姐有共同的話題,這簡直就是踩著大姐姐的軟肋去的。”
素錦卻又道:“可這些年,那位董娘子在岐雍城的生意,就是規規矩矩,對我們將軍從無半點要求,每次就是將軍相中了什么,也是按市價會賬。”
秦念西緊蹙的眉頭沒有一絲兒放松,又問道:“素錦姐姐可曾見過這位董娘子?”
素錦搖了搖頭道:“那位董娘子每回來,約我們將軍見面,都是以樂會友,我們將軍聽得她吹奏的塤曲,就知道她來了,若是得空自會去和她見面,也有不得空,只是以曲想和的方式,但她每回來,我們將軍的心情都會極好。”
秦念西越聽越覺得這事兒蹊蹺,愣怔了半晌才道:“這會子老祖宗應該去了軍帳中,五姐姐得了信兒定會過來,咱們只悄悄和她說這事兒,讓她派人帶我去瞧瞧再說,但是我總覺著,只怕已是人去樓空。”
素錦一臉悲切道:“若如此,我們將軍,我們將軍還有救嗎?”
秦念西只垂了頭不再說話,胡玉婷只在一旁,郁郁地嘆了口氣……
當日夜里,鄒琰之守在鄒靜之床前,錐心之痛讓她看起來極是委頓,雖說心中早有準備,可當她下晌見了秦念西和鄒家老祖齊齊搖頭之后,依舊是覺得難以接受。
秦念西只有讓鄒靜之醒過來片刻的把握,但那片刻之后,就是徹底地與世長辭……
鄒琰之和秦念西抱頭痛哭,可大戰在即,軍中不能一日無帥,鄒琰之跑了一趟關外營帳,和軍中一干將領議過之后,做了決定。
秦念西永遠記得那一幕,她預料的片刻清醒,不過是她脫力施針過后,鄒家大姐姐已經說不出話,只抓著她胸前那枚小玉塤,目眥欲裂而亡……
鄒家大姐姐死不瞑目!
屋內幾人均只覺渾身發冷,冷得忍不住顫抖,連哭都忘了的顫抖!
岐雍關內秘不發喪,岐雍關外,鄒家軍和素苫日日交戰,日日敗退。
七日之后,安北大營收到鄒靜之暴亡噩耗,安北王震怒,六皇子由暗而明,昭告天下,正式向素苫宣戰。
安北王或明或暗,一連十多道帥令,調兵遣將,令鄒琰之任鄒家軍主帥,廣南王世子接掌安北新軍,鷹騎軍西移協同作戰……
岐雍關接圣旨、帥令之后,高調發喪,鄒家軍全軍陣前戴孝。
岐雍關發喪當日傍晚,前雍關內倒是十分平靜。
前雍城里,一處極為豪奢的府邸內,兩個嫵媚嬌俏的女兒家正圍著一桌剛置辦好的珍饈美酒,陪著自家主母說話,那位主母剛剛年過花信,一身綠如深潭幽水的首飾,配上墨綠色的華服,越發顯得這位主母華貴非常。
片刻之后,男主人歸來,綠衣主母舉了酒杯,賀三人新喜之后,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來,徒留屋內一片鶯聲燕語……
當晚,子時剛過,前雍關北側支路關防被打開,旌國中路軍匯同劼國大軍由此進入前雍關內,以晝伏夜行方式,迅速往安遠方向北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