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淡淡白霧從廠后山間滑下來,漂在廠區青松中,很調皮的鉆進車間里,燈光下的車間機器身披白紗展現工業化的圣潔。茍偉準備著去裝備車間報個到然后清掃一下衛生就回休息室看看書,或者到冷軋車間里與大柳師傅探究一下焊接工藝。
大柳那兒有事沒事還得經常去混,現在大柳都拜小茍為師,這可是在高頭兒見證下大柳拎了瓶白酒幾碟花生米當著車間所有人面叫了“茍師傅”的,至于是狗還是茍就不知道了。
一個端酒喊“茍師傅!”一個舉杯喊“不敢當,柳師傅!”杯子碰杯子酒砸酒荒唐得像是兩男人舉案齊眉鬧洞房。
日子混得像神仙,有時候想著神仙要是沒事也是不是這么混日子,日子混久了是不是就成了神仙。
好日子就要胡鬧,不胡鬧不精彩。胡鬧不到三五天,二高頭拿著鐵塊猛敲宣告茍偉的好日子混到頭了。
“人都到齊了嗎?不管來的沒來的,相好的不相好的,我給大家半小時給我通知到位了,我和大家講哈,如果沒有到位,就別怪我老高、老鐘不給面兒,是你先不給面的。事情很重要,咱們有活干了,要打翻身仗了,咱就別放屁了!”
高二頭兒長得很像大高頭兒,讓人傻傻地分不清楚。高二頭兒說話更粗,恰如他最后的一句話,一般別人都當放屁,但關鍵時候人也當放金屁那是必須百分百執行的。
“茍偉,誰是茍偉,小兔崽子來了嗎?”
狗就狗,怎么轉眼就在領導眼里變成了兔兒爺呢?正張嘴打哈欠的茍偉準備好好品味一下金屁是金多還是臭多,嘴巴張得像河馬硬是合不攏來。先是緊挨著茍偉的職工看著河馬打哈欠,然后波浪般的向外傳染所有人整齊擺頭看。高二頭也看,臉上帶顏色心里不舒服,算是明白得廠里人說這小子嘴巴大的原因,還真的大。
“到,我是茍偉。您還是叫我小狗吧,別叫小兔,兔兒爺不好聽!”
茍偉自覺到了底層,不在所有眼球的中心,一番磨歷下來,反正差也沒法再差失也沒法再失,不需要謹言慎行的。這一放松,說話大嘴巴,皮的性格又開始張揚起來。
“小茍,小狗崽子,我不管你什么崽子,在我這里就是我的崽子。
上臺來,站在架子上給老子們介紹一下研發室那破車是怎么回事。廠子里可是把褲衩子都當了貸了筆款子買回了零件,這次要弄不好,咱都得喝西北風不說,人人都得背欠債。咱們裝配車間要再出點質量問題,不等廠里弄死老子們,老子先弄死你們,聽著了沒。
茍偉,你小子干嘛呢?褲襠里夾著屎走不動是吧,要不要老子們把你抬上來啊?”
鐘頭兒的說話比高頭兒更粗鄙,一段話夾七夾八把大家連罵帶訓威脅一遍,更是嫌茍偉動作太慢,似乎下一秒沒見到上臺就要下臺子去老鷹抓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