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踏實。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真舒服啊!師傅,我今兒先去睡一下,明天再報到哈!”
“你小子心怎么就那么粗呢?”
那還要怎么著呢?茍偉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沒理想沒目標,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家伙。自己又不蠢,干嘛神仙打架自個兒還湊上去被人當沙包踢,這會兒連廠長鐘老頭都退休了自己還不得扒層皮啊。出乎意料不僅沒有被下崗或者開掉,只是不痛不癢地挨了個降職處份。何況自己根本就沒職,那只是個臨時干活的位子,又沒有降自己工資,等于什么處分都沒有,挺好的。
后來才真正的知道,鐘老頭與魔女不正當的合作關系查無實據,上邊幾個什么都要管的部門開協調會有領導就直接說:我們不能亂蓋帽子,要支持企業的發展,不要干涉企業正常的市場活動。能在上級部門沒有支持一分錢的情況下春曉空手套白狼硬是做出半年六百萬產值的中型廠來,我們就燒香吧!咱收起那點小心思吧,別折騰了,企業真要被我們折騰壞了,一群職工跑到各位衙門大老爺這里要飯吃,我看你們怎么辦。
不論有沒有證據,上邊動作這么大,調查組都派去一周還多,錢花了一堆,事情就要有個交待。上面是不允許也不能出錯的,既然不是上面的錯,下邊又沒找出錯,那就得給出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來,做一個里子沒有錯面子過得去的決定——
要避免負面影響,要快速解決問題,要快刀斬亂麻做好新年工作銜接。于是鐘老頭被退休了,與魔女存在不正當男女關系的茍偉降職了。后來一看,這就一個基層職工,哪來的降職一說,那就調崗吧,去了裝配車間當裝配工人。
事又湊巧,老鐘頭前腳離職,后邊假冒產品滿天飛導致零件供不應求乃致求無可求,廠里摩托裝配完廠里又變成那個等活干的時候。職工們閑在廠里聊天吹牛,職工家屬倒是很安靜,沒有來堵廠拉著職工回家干私活。
現在不僅是零部件漲價的問題,經銷商也要求降價采購甚至賒購,打的主意也是有錢賺就賺,沒錢賺就讓廠里承擔風險。供應商漲價壓低了利潤,再滿足經銷商降價那更是虧,兩邊一擠,財務股拿出測算來,每生產一臺摩托車還要倒虧三百塊,這就沒法玩了。
時間久了,不明白大勢與市場變化的工人們才不管外部環境怎么變,只知道以前有活干,廠長一走就沒活干,把一切過錯都推到黃廠長頭上去,一個個像狼一樣盯著所謂的代理廠長。
黃廠長很急,把工廠里的頭頭腦腦罵了個遍,有時一天還要罵三回。事情兩頭擠,中間也不好,問題還是沒有個解決的方略。黃副廠長見罵也罵不出個結果來,召集著廠里班子開會,再開會,還開會。這都連續開了三四天會了,人乏了結果還是沒有結果。
班子開會沒結果,那就開擴大會,車間主任和班組長都去開會,車間徹底放羊了,工人們連做個樣子都懶得做。拿著剛發的工資打個小牌,喝個小酒,好不容易改變的工作作風又時光回溯徹底散掉。
茍偉每天躲在車間和師傅們閑聊混日子,實在混得無聊了,用工具不斷調整流水線的精度,拿著本子不斷計算精度之間的關系,特別是精度的放大關系。日子倒是越來越充實,充實得連還有幾天過年都忘了。
“小孩想過年,大人忙賺錢。小茍啊,還是你不著急看得開啊,你看大伙兒都想著能開工掙錢好過年,你倒好,一點都不急哈。你也想想辦法啊,看師傅們急得嘴上長泡腳上升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