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看向衣柜前的落地鏡。
鏡中的青年眉眼清俊、骨架勻稱、四肢修長有力,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輝。
“我……變了么?”男子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下頜。
刮得很干凈的下巴上,有一層青色胡茬,指間傳來低調淡雅的須后水的氣息。
“我總是不太習慣這樣的短發啊。”他嘆了一聲,明亮的眼睛里浮起輕霧,似是追索,又仿佛在留戀著什么。
房間里很靜。
樓下的夜市喧囂未起,街燈卻已經亮了。暖黃的光暈照亮了他的側顏,微有些突起的鼻骨在他的頰邊落下陰影,讓這張臉顯得越發立體,宛若雕塑。
他微側著首,似是在傾聽著冥冥中什么人的說話聲,好一會兒后,方才惘然地搖了搖頭:
“你最近怎么總愛說從前的事呢?我不過是說個頭發,你倒把那些有的沒的都記得挺清楚。”
他低下烏潤而長的眉,抬起手,指間倏然劃過一抹艷麗的流光,似是一握彩虹,又像是一支融匯了這世上最絢麗的色彩的畫筆。
男子垂眸看著指間的流光,目色漸漸變得溫柔起來:
“半生飄蓬、萍蹤浪跡,也只有你伴著我了。”
他轉動著手指,那一抹流光亦隨他的動作而變幻,折射出令人目眩的華光。
男子出神地看著這抹流光,喃喃地道:“我還挺喜歡這里的呢,你也喜歡的,是不是?這里很像是我的……”
他忽然頓住了,就仿佛那些涌到唇邊的話語,在這個瞬間梗在了喉頭。
一息之后,他忽地笑了笑,換了個語氣說道:
“罷了,這世上總有地方能見著大雪的。咱們下回便住去沒人的山上吧。如今這世道,變得有些不大好行走了,且等它個幾十年,咱們再入世,你說可好?”
他靜了片刻,唇邊懸著溫柔的笑,似在與那抹流光對話,很快便又向著流光點了點頭,“唔”了一聲道:
“我知道,你也乏了。接下來那幾十年,你也好生歇一歇,專意你歡喜的物事便是。”
歇一拍,復又柔聲低語:“這么些年,多謝你。”
隨著這低柔的語聲,指間的流光漸漸消隱,房間里惟幾團樓下霓虹的光斑,如星云般輾轉于星簾與地面。
他抬起頭,已然失去了溫度的眼眸,冷冷地看向城市的西面:“等過了今天,他們就會找到真正的兇手了。”
在說到“真正的兇手”這幾個字時,他的語氣格外輕飄。
窗外夜風拂來,吹動著他的短發,幾根發絲垂落在額角,襯他如裁雙鬢、如星雙眸,格外有一種藝術家的氣質。
他拿起椅背上的黑色西服,走出了房間。
這一晚,遼城的大事并不止城西透水事故這一件。
在城中心最繁華的CBD,勞倫斯大酒店頂樓的“金色畫廊”中,一場名為“時光印記”的主題畫展開幕酒會,正在隆重舉行。
本場畫展吸引了華夏最頂尖、最時尚的先鋒畫家共同參展,展出的作品中,既有拿過國際大獎的佳作,亦有名不見經傳但實力卻不容小覷的新銳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