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沒去考慮“神居然也會醉”這種無意義的問題,只是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期待著她的下文。
眾所周知,克大爺有說話大喘氣的毛病。
果然,再喝了一大口酒后,克麗茲方才轉過臉看向蘇音。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音驚訝地發現,她淡色眼睫的深處,仿佛劃過了一道極為純凈、充滿善意的光。
“為什么要那么麻煩去定位呢?”她蒼白的眼皮薄得仿佛能透出眼珠的顏色。
她便這樣看著蘇音,半晌后,說了一句蘇音聽不懂的話:
“我的眼睛便是這個宇宙的秩序,所有與秩序相悖的事物,都無法逃過它的注視。”
蘇音與她對視著,一臉莫名。
這已經不是蘇音第一次聽到她說怪話了。
可是,不知出于怎樣的原因,蘇音卻是再一次本能地,或者說是在某種輕微的掙扎后有所選擇地,回避了這個問題。
她將視線移開了一些,這讓她接下來的說話聲也顯得有些飄乎:“那個……可能這個請求讓你為難了,我只是……”
她的話尚未說完,克麗茲平靜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藍星不需要我的幫助。”
那一刻,她緊閉的雙眼好似透出了溫潤的光,一如統治權杖在最后一刻綻放出如月的光華:
“你,以及另一個你,將會指引你前行的方向。”她舉了舉酒瓶,唇邊浮起一絲淡笑:
“愿你健康,我的朋友。”
黑暗驀地撲來。蘇音甚至來不及生出一念,便已被沉重的睡意覆蓋。
她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里有一只微涼的手牽著她,溫和地、緩慢地,同時亦是不容置疑地,將她拉進了一面浩大的水波。
這是我的識海么?
五色斑斕的海水映著長天,溫柔的海浪托舉著蘇音的身體,她在這海中浮沉、起落,看著天上那只碩大無朋的透明木琴。
從這個角度看,這張木琴真的好大只啊。
蘇音記得自己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可是,那感嘆卻又仿佛被什么蒙蔽了,雖是發自心底,卻始終不及于心底。
在很遠的地方,有個聲音在輕聲地說著什么,也或許是有人在唱歌吧。
風鈴般輕柔的聲音,比這世上所有樂器的音色都要干凈,然而,它卻是那樣地悲傷著。
因為,它被我遺忘了。
蘇音的腦袋突然疼得厲害,疼得她不得不馬上放棄了這樣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