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聞言,好笑地看向眼面前小小的靈體:“哦,你還有護衛么?這鐘樓大陣難道不就是你最強的護衛?”
鐘靈一聽便急了,揮舞著胳膊大聲道:“胡……胡言亂語。吾的最強護衛……”
“你是……誰?”
一個聲音驀地響了起來,嘶啞且斷續的語聲并不算高,卻也打斷了鐘靈的話。
男子眉峰一聳,回首望向聲音的來處,旋即面上便現出了然的笑來,頷首致意:“我當是誰,原來是玩具持有者慧小姐,真是幸會。”
來者正是鐘離慧。
此刻,她正單手扶著門框立在院外,衣衫與發鬢皆有些散亂,看上去頗為狼狽。而在聽到男子的話后,這狼狽便又轉作了震驚。
英俊男子顯然對鐘離氏的情況了解甚深,不僅知道每一輩的鐘離氏都會出現一位“玩具持有者”,且還一語道出了如今的玩具持有鐘離慧的身份。
一臉淡定地說完了話后,男子便又回過頭,可鐘靈卻已經不在了。
“果然還是太年幼了么?”男子喃喃自語地道,一面仔細觀察著大黃鐘。
只現形了不到半分鐘的工夫,大黃鐘的鐘體表面的光暈便比方才淡了一些,想必是現形消耗掉了不少。
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手向琉璃編鐘上拍了拍,不知是感慨還是贊嘆地道:“你的護衛果然挺強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以及施展這些手段所需的消耗。
不夸張地說,若將這些靈物與符箓兌換成藍星的通用貨幣,買下一個千萬人口以上的國家那是綽綽有余的。
可鐘離慧卻能夠自這傾天之術下脫身而出,這就已經很強了,至少比男子所知的更強。
當然,鐘離慧肯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這一點從其蒼白的面色上便可看出。
大黃鐘體表的靈光亮了起來,仿佛有些得意,只是那光暈沒維持夠一秒便又暗了下去,虛空中好似還傳來了一聲奶聲奶氣的長嘆。
幼生的靈體并不能現形太久,現如今的鐘靈所能指望的,也只有鐘離氏這一輩的玩具持有者了。
鐘離慧并沒看見鐘靈。
事實上,從住處趕到鐘樓的這一路,她的視線一直都是模糊的。
壓制在鐘離氏老宅上空的力量實在太過于強大,她就像背著一座大山在往前走,每邁一步,都能聽見身體里骨頭與血肉崩裂的聲音。
好在她的身體經過寶龍山靈泉的滋養,內傷與暗傷皆可用靈力暫時壓制,內息雖然紊亂,但也還在可控范圍內。
只不知,她還能這樣支持多久?
鐘離慧強抑下喉頭的腥甜,暗自運轉鐘離氏獨有的“十二律調息法”,一點點梳理著體內狂暴的靈力。
此刻,她扶著門框的胳膊還在不停地打著哆嗦,雙腿也幾乎無力撐起身體的重量,為了壓制傷勢,她連說話都有些吃力,更遑論去做別的什么了。
可她的腰背始終筆直,她執琴的手也始終朝向前方。
敵之所在,便是琴之所向,縱死亦絕不以后背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