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倘若沒有選擇死去,是不是也能無病無災的活著?就像是最后孤寡一人的王右軍夫人郗璿一樣,活到九十歲,滿門無人,零丁孤僻?
等坐到船上的時候,謝令姜還沒回過神來,阮遙集的身影格外的安靜又清冷:“小長安在想什么呢?不必感到害怕。”
謝令姜看著這廝端坐在船只的前頭,與她尚且還隔著船簾,今日帶在身邊的是子魚,當下正在阿娘阮容后頭為她撫著背,阿娘今日恐怕是受驚了,在中間的船艙里頭。
謝令姜看著面前小香爐里冒出來的香,而后感覺到身體有些發冷,可是心中又無端地有了一絲臆想。
這般正經的阮遙集,似乎無時不刻都能成為人群擁泵的對象,就連年幼的阿玄都對他贊不絕口,阮遙集總是有著過人之處的。
這人突然發問,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想,雞鳴寺里怎么無緣無故會有這般狂徒呢?孟姜同我說她二兄向來是悶頭讀書的書呆子,也不像是在外頭得罪別人的。”
謝令姜努力的讓聲音聽不出波瀾起伏,似乎只是在談論一件尋常的事情罷了。
阮遙集微微捏起了拳頭,努力的使自己的氣息平平徐徐,為何自己都這樣說了,謝令姜還表現出如此的隨和呢,難道只是自己的錯想?謝令姜還只是謝令姜,而不是后來的謝長安?從前發生的一切,她都不知情?而眼前這些與自己記憶里有所疏漏的,都只是這個世界運轉的誤差?
他那清冷如同泉水的聲音忽然發笑了,“雞鳴寺里自然沒有狂徒,不過是某下的手,大約某也是狂徒吧?”
謝令姜聽了這句話,頓覺驚訝,竟然兩只手撐著地,直接趴著,而后掀開簾子出來,小娘子仰著一張臉,雙眸瀲滟:“你是,你是說你打了王知音?咳…可為什么呀?”
謝令姜差點被口水嗆了,形態優雅不復所見,此時看上去才是本來一個小娘子應該有的這種幼稚情態,十分可愛。
阮遙集伸手抓了她的胳膊,對著她的眼睛,四目相對,“就是我打的王知音,有問題嗎?”
謝令姜晃了晃神,這人眼里的頑劣和狡黠昭之若揭,可這哪里是上輩子自己眼中的那個總是穩重妥帖,木秀于林的表兄?
怎么性格居然是這樣的?
“倘若他沒得罪你,你平白無故打了他,要是叫王家知道,你可吃不了兜著走,就連阿耶恐怕都不能為你平托此事。”
謝令姜一時有些情急,也沒意識到對方拉著自己的胳膊,自己差點都要撲到他懷里了。
“小長安的意思是,只要他得罪了我,我便可打他是嗎?還是小長安的意思是,打了他也沒有錯,只要能擺脫此事便可?”
阮遙集聲音里多了笑意,不管是謝令姜還是謝長安,總歸都是他的人,而且從前現在以后都會為他擔憂,而他也有能力護她一世長安。
謝令姜頓時便漲紅了臉,這人怎么這般無賴?怎么畫好說歹說都變成自己一心護著他?雖說護著他的心沒錯,可也不能這樣呀!
“話不是這樣說…哎呀!”
雙手撐在地上,過于寒涼,一時竟脫力朝前撲了過去,正好把阮遙集撲倒,可這么個郎君分明可以支撐住的,卻故意朝后仰了過去,謝令姜便整個人都把趴在了他上面。
謝令姜手忙腳亂的騎在了他腰上,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你怎么力氣這么小?”
阮遙集確實發出了朗聲的大笑。今日打的王知音這頓悶棍,打得實在爽快之極,又能逗得謝令姜這般失態,實在是痛快呀!
“哈哈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