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道人向前行了幾百步,循著小徑,漸漸可見前方矗立在濛濛細雨之中的壯麗宮殿。
宮殿外,有荷塘,中央有一個浮島,底下有著一只巨大的龍龜馱著。
龍龜之首部,有一座巍峨的高臺,上方有一人,單手背負在身后,默默凝望著荷塘之上盛開的荷花。
雨絲漸漸停歇,微風浮動,“嘩嘩”地水聲響處,寬厚的荷葉紛紛向兩旁避讓,讓出中央一條水道。
葛道人并不遲疑,上前徑直踩下。
麻鞋在離水三尺處,就踩在一條自行躍出水面的錦鯉之上。
步步走來,錦鯉次第浮出,用自家身軀鋪成一條小路。
這些都是養熟了的錦鯉,每一條都至少有五六十年的道行,經調教后,養在這里,專門顯示排場。
到了高臺之下,葛道人躬身下拜,手中符劍高舉過頭,高聲喊道:
“殿主,祖師堂又有飛劍符書送來。”
臺上那人,長身而立,長發披散在后,隨風而動。
聽了這話,僅僅是微微一頷首。
葛道人感受到一股沛然巨力自掌中的飛劍上傳來,順勢松手。
符書飄然而上,落到上方真君處。
上元殿主打開符書一閱,隨即輕輕一嘆:
“不想此子也折進去了。”
下方葛道人聽到高臺之上這聲嘆息,只是恭謹地侍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心中卻轉過一些別的念頭:
“聽聞魏真君曾經動過收徒之念,只是為衛姓世家從中作梗,使詐令明陽子見惡于真君。”
“雖說明陽子從別處找回了顏面,但到底還是錯失了這段機緣,最后竟然成為了十大真轉里面最尷尬的一個,淪落到要到天外天以命搏位的地步·······想來真君也是頗有感念,到底是無有師徒之緣。”
門中十大真傳弟子,都是真正的仙道種子,資質、心性、毅力乃至于福緣都是門中一時之選。
未來的掌門與三上殿之主,多半要從此間擇出。
歷來門中能成真仙者,有七成都曾是真傳弟子。
門中精英弟子何其之多,真傳之位卻僅有十個,能坐上此位,并不僅僅看個人修持,也需要一定的背景。
要么背后有門中上真首肯,收為弟子;要么世家出身,有家族發力。
每一位真傳,門下都有不少執事、長老乃至于低級弟子聽用,本身就有極大權柄,而且可參閱門中仙道典籍,儼然是未來的實權者。
要想坐穩此位,沒有足夠讓人信服的功績,又沒有足夠的背景,那么是不大可能坐得穩的。
明陽子出身小世家,本身又不是真君弟子,功績雖說可夸,但要說能力壓同輩,讓人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也不盡然。
門中就有不少世家出身的弟子,和師徒一脈的優秀傳人,想要拉下他這個首席之位,好讓自家的人擠上去。
為了坐穩此位,明陽子自行請纓,要去天外之天,開拓道場。
結果·······這一去就是再不復返。
“真君似乎真有些怒了啊,門中內斗,竟然迫害至斯,生生折了一名首席真傳弟子啊········”
“這可是過往千年間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葛道人在臺下不敢出聲。
他知道,魏真君尋常并無多少喜怒,輕易不會為外事分心,·但若是真的發怒起來·······恐怕門中這次又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過了許久,方才聽到真君繼續開口說著:
“此事,就到此為止,不必外傳。”
“啊?”
葛道人驚詫地仰著頭,卻只見到上方真君已經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