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練得貓貓生風的孩子們,程界恍若隔世,一時之間仿佛回到了那個山清水秀的后山,正瞧著程門的徒弟們練功。
徒弟們……
程界原本咧開敞笑的嘴角微微收了一點,但臉上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一邊拍手一邊說道:“二毛你的手要伸直一點,狗蛋你的腿要彎下去,整體來說都很不錯,小家伙們用心了,就今晚吧,今晚程叔教你們打第二套。”
“好誒!”黃毛小童們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互相擊掌慶賀,“那程叔我們去聽郭先生講武松啦,晚上我們還是在老地方等你哦!”
“去吧去吧。”程界擺擺手,小童們歡笑著跑回大樹下。
“我覺得這街委會長啊,應該你來當,”老張從口袋掏出香煙,他知道程界不抽外人的煙,所以沒有遞給程界,“能文能武,性格又好,工作能力和專業水平又高……真是屈才了,我如果是你爹,肯定會逼你上進。”
“我這不是沒爹嘛,所以過點不上進的生活,壓力小點,不也挺好?”程界推著自行車紙片車要往里走。
“你啊,趕緊討個媳婦吧,聽街委會說,接下來可能會集中處理那些單人居住的聯盟居民,你這樣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妻子也沒撈到一個的孤家寡人,也不愿意報效聯盟,不求不上進不肯婚嫁承擔責任,跟墓碑鎮那些‘賤民’有什么區別?”老張越說越氣,吐出一大口煙。
聽到‘賤民’兩個字,程界太陽穴一跳,停下腳步,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的問:“所以張叔你認為,墓碑鎮那群‘賤民’都是因為自己不上進才被放逐出去的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其他原因呢?”
“還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只要稍微承擔一下‘社會工作’,就有吃有喝的養著,輻射中心整天加班加點研制對抗災難的辦法,治安局為我們守著邊界大門,調查團每個月都傳來好消息,說是外面的輻射已經慢慢減少……聯盟對我們這么好,處處為我們著想,卻還是會出現一些垃圾罪犯,不求上進懶惰的廢物來擾亂社會環境……要我說啊,墓碑鎮都不應該有,每個月還要投放物資去資助他們,這群寄生蟲,就應該扔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老張抽著煙,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瞇著眼看向程界,“小程啊,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在為墓碑鎮的賤民們說話?”
“哪能啊!我只是在想,聯盟明明這么好,就不能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而且把這群壞種集中關起來,就不怕他們報復?”程界滿臉請教的意思,看的老張很受用。
“改過自新?能被聯盟扔出去的,能有幾個好東西?還報復?小程啊,看你年紀也不小了,蒼蠅和蛆蟲就算團結在一起也干不過得過獅子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明白嗎?”老張拍拍程界的肩膀,走回門庭。
是嗎?
程界冷冷看著老張的背影。
在這一刻,他剛剛因為孩童練武對聯盟城產生的一丁點好感悄然破裂。
一棵大樹,如果從根上就已經腐爛,根本就沒有救活它的必要。
將它連根拔起,將這群生活在虛幻中可憐蟲扔進末世,是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
“張叔我想起來晚上還要看個病人,就不去你那兒吃飯啦。”程界騎上車,禮貌的向老張揮手。
“去吧去吧。”老張招招手,很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