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待王倫介紹,楊志率先一步提起酒碗,開口說道:
“灑家是三代將門之后,五侯楊令公之孫。姓楊,名志,流落在此關西。年紀小時,曾應過武舉,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蓋萬歲山,差一般十個制使去太湖邊搬運花石綱,赴京交納。不想灑家時乖運蹇,押著那花石綱,來到黃河里,遭風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不能回京赴任,逃去他處避難。如今赦了俺們罪犯,灑家今來收的一擔兒錢物,待回東京去樞密院使用,再理會本身的勾當,打從這里經過,雇請莊家挑那擔兒,不想被你們奪了。可把來還灑家如何?”
在座好漢聽聞楊志說起前半截,各個露出敬佩的神色,心知這是江湖有名的青面獸楊志了!
待聽到后半段,像三阮這般直爽的漢子已經露出不耐的神色了,小七更是直接出言道:
“你就是青面獸?!何不留在俺們山寨快活?直不強似你與官兒做奴才?!”
楊志聞言頓時色變!
想發怒又怕對方人多吃虧,不說別人,單是林沖自己便沒有把握能勝過他去。
“七郎休得胡言!人各有志,豈可強求!楊制使莫怪,我這小兄弟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是以江湖上有個諢名喚作活閻羅,最是心直口快實則有口無心!”
王倫見楊志難堪,趕忙出言賠罪。
一旁林沖也擔心起了沖突,連忙敬酒,這才讓楊志這個傲嬌獸面色緩了下來。
“非是楊某攀附權貴,只是灑家身負重振家門的重擔,容不得只顧自身快活!”
楊志重重的嘆了口氣,干了一碗酒,像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解釋給眾人聽。
只是他這一番話除了王倫與林沖表示理解外,其他好漢明顯不太買賬,聞言也不曾搭理他,幾個人各自喝酒。
喝了一會,王倫湊到朱貴耳邊,囑咐他先去辦點事,朱貴聞言起身告辭。
趁著這當口,楊志再次說出討要行李的話來:
“酒也吃了,天寒地凍,灑家還需趕路要緊,萬望王頭領還了灑家行李擔兒。”
“楊制使莫急,且先再吃幾碗酒,江湖路遠,見一面不易,你我今日相聚也是緣分,多吃幾碗、多吃幾碗。”
王倫心里琢磨楊志鐵定是不肯留下了,這傲嬌獸身上背負太多,若不是日后走投無路,萬萬不肯污了清白身子。
只是自己要不要成全他呢?
想他招攬三阮撇下吳用,為的就是擔心沒了吳用日后晁蓋他們生辰綱劫不下來。
可若當真劫了生辰綱,又坑苦了面前這只傲嬌獸了。
罷了罷了,各有各的緣法,王倫心里嘆息一聲。
眼見楊志悶悶吃了幾碗酒,臉上不耐的神色不時浮現,王倫只得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既然楊制使著急趕路,王某這里也不多留了,下山酒店那邊已為制使備下車馬,王某與林沖哥哥送你一送。”
說罷起身,眾頭領雖然不滿楊志為人,可面子上總得過得去,一群人相跟著把楊志送下金沙灘,最后只王倫跟林沖兩人陪同楊志登船。
一路林沖與楊志指點水泊景致,那傲嬌獸也不曾有閑心欣賞,只是一臉嚴肅,林沖見狀輕嘆一聲,知道對方與自己不是一路人。
心想也是,一個落草為寇,一個滿心想著求官,哪里說得到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