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門打開著,不時有壯漢拎著一桶桶清水出來,灌進水車。
水車的構造很簡單,四面用木板封起,內里是一只巨大的牛皮水袋,正上方留一個口子用來灌水,尾后有一木塞是放水之用。
街道兩側的饑民,一個個眼里冒著精光的盯著水車,卻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奇怪,這大半夜的拉水做什么?”
秦清蹙眉推著嬴貞返回后院臥房,然后出來找掌柜的詢問。
換做別人來問,掌柜的是打死也不會說的,但他知道眼前少女,白天時候曾領著兩位斬妖司和降魔衛的差官進店,這樣的人物,他屬實是惹不起。
畢竟現在整個臨安都知道,斬妖司的大人們行事,朝廷都得全力配合。
他帶著秦清來到一處陰暗角落,戰戰兢兢的小聲道:
“姑娘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
“放心,絕對不會。”
“是這樣的........”
掌柜的細聲細語的將事情敘述出來。
秦清聽完之后,什么都沒有說,隨手扔出一錠足銀,返回房間。
閉上房門之后,秦清先是抱起嬴貞,將他輕輕放在榻上,脫掉外衫,為他蓋好被子。
嬴貞身上的詛咒,不單單是不能觸碰地面,而是不能立足,除了水中,任意地方,他都不能站起來。
所以他的日常起居,實在是太依賴秦清了。
“殿下,打聽到了,酒樓后院的水井,是被淮南國靖王李暉,派人封起來的,外面的水車,也是靖王府的人,關鍵是,靖王府的水井又沒有干涸,怎么還霸占別人的呢?”
嬴貞躺在榻上,淡淡說道:“改不了奢靡本性吧。”
秦清皺眉道:“眼下是非常時刻,朝廷封存城內所有尚未枯竭的水井,統一調用,開辦粥棚幾十處,這才不至于饑民生亂,這位靖王這是以權謀私啊?”
“再正常不過了,”
嬴貞微笑道:“這種事情是永遠不可能杜絕的,不過既然被我們撞上了,你就去一趟王府探探情況,便宜行事,對了,放阿珠出來。”
阿珠是小黑蛟,不同于小裳的爽朗可愛和小青的溫柔似水,她幾乎是不說話的。
只有點頭和搖頭。
當她被秦清放出來之后,跪坐著塌邊,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嬴貞。
嬴貞對糧倉失竊一事,耿耿于懷,按小道士的說法,那隱在暗處的妖物是在汲取淮南國的水運,
那么糧食呢?妖族不吃粗糧吧?
阿珠對妖族氣息的感應最為敏銳,這是天生的本領。所以嬴貞讓她去臨安城的各處糧倉勘察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阿珠乖巧的點了點頭,彎身為嬴貞緊了緊被子,扭頭狠狠的瞪了秦清一眼,飄窗而出。
“呀呀,殿下瞧見沒?是她先挑釁我的?”秦清指著窗戶方向氣笑道。
嬴貞笑道:“別在意這些了,辦事去吧。”
“好噠。”
秦清走后,房間里就只剩下了嬴貞一人,
他呆呆的望著床榻頂上的木板,思緒飄飛。
妖皇,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曾親口說過,他身上的詛咒,沒有破解之法。
這幾乎是蓋棺定論了。
但他不想放棄,或者說,自己要在心里,給自己留下一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