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小子,竟然說每月只寫五千字,這可給李綱急壞了。
見方晨抱著那一摞《滿江紅》就要出府,趕忙將他攔下詢問緣由。
最后竟被告知,這是打算交給錢有為,讓他替方晨發文天下。
李綱手指著方晨,恨其不爭,“借他人之名書發天下,實在有辱斯文!”
方晨好說歹說,李綱就是不允,逼急了便對李綱喝道:“老家伙,這也不允,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對于方晨稱呼自己老家伙這個問題,李綱根本不多考慮敬與不敬,反而拉著方晨道:“錢有為一介商賈何以出書,你真當老夫看不出,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賣書換錢有何不妥?”
李綱斥怒道:“錢有為擔不下,你會親手把他送進牢獄的!”
“什么?”
方晨頓時一愣,李綱繼續道:“讓老夫來,你想寫什么老夫替你發,憑著老夫的名頭,便是你寫了大逆不道之言,老夫也能擔下!”
方晨雙手一顫,難道李綱真看出來了?
不過一篇傳記而已,真會害了錢大人?
李綱繼續道:“通篇忠君愛國,滿口仁義道德,你這文章怕是還有后本,若老夫沒有猜錯,如此名臣良將,最后必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你是想借此書,訴你種家不公吧?”
方晨十分罕見的沒有出聲反駁對方,而是目露異色,好奇李綱是怎么看出來的?
蒙對了五成,雖然另外五成偏差過大,但是僅憑前五成便足矣證明,他方晨小窺了旁人。
李綱奪過《滿江紅》全稿,對方晨道:“老夫知你心有戒備,可你既然選擇了相信老夫,就該相信到底。憑著你種家的身份,老夫絕無可能做出對你不利之事。”
說完也不給方晨反應的機會,帶著手稿便離開了方晨的房間。
一個人待在屋里,方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猛然間響起,自己當初定計時,漏算了極為關鍵的一點。
這本傳記發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擾亂視聽,讓朝堂更亂一些。
保證主戰派不會輕易被主和派打壓下去,尤其是要拖住秦檜、汪伯彥等奸臣徹底把持朝政。
本想著借錢有為知縣的身份,發書天下。
可錢有為知縣身份雖好,同樣也是一種負擔。
他竟然......竟然忘記了發書后帶來的連鎖反應。
若是此書發出,真要引起轟然大波,怕是到時錢有為官位到頭,自身難保。
因為錢有為的出身,是個大問題!
商賈談報國,何其可笑?
難怪,李綱先前不讓方晨出府尋錢有為,這也算是變相保護了錢有為一次。
想通這一點,方晨突然有些愧疚,覺著自己十分虛偽。
這一段時間,雖然表面上恭敬無比,實際上心中依舊把李綱看作仇敵,哪怕他可以看出,李綱真的在為自己謀劃,可一想到種師中爺爺離去時的身影,他內心就有一種負罪感。
在他看來,種家軍之滅,李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即便如此,他又能將李綱怎樣?
他還不得不求著李綱幫他,因為朝中有人好辦事,李綱背后的關系網,對方晨而言無比重要。
走出房門,發現李綱就站在院中并未走遠,方晨趕忙上前,“學生失禮了,還望先生勿怪。”
李綱回頭,不知為何眼中含淚,“晨兒,老夫不怪你,可老夫知你心中有恨,可老夫不希望看著你帶著仇恨一直生活下去,該放下的時候放下,哪怕你日日稱老夫為老家伙,老夫也心甘情愿。”
不得不佩服李綱的胸襟,同樣也要慶幸方晨好命。
種師中,確實給他找了一個無比牢固的“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