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上鉤了嗎?”歸來的楊信心情不錯,笑著問道。
“上鉤了,兩條!”太史慈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如同一只驕傲的公雞,“他們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哼,這世上,還沒有人能瞞過我的眼睛!”
他是初次演戲,而且一上場,就是“男一號”。故而,和所有初哥一樣,他既興奮又緊張,而且對自己有著不切實際的強烈自信,直到被殘酷的現實——呃,咳咳,跑題了,跑題了。
“少主,下一步怎么做?”太史慈興致勃勃道。
“按原計劃行事,等公佑兄放出流言。”楊信唇角含笑,眼神一凜,“待流言四起,然后咱們‘中計’被騙走,接下來,就可嗑著瓜子喝著小酒,坐山觀虎斗了。”
眾人相顧一笑,都是面露期待。
過了幾天,果然流言四起。
有傳言,在牟平縣附近,有一艘海船觸礁沉沒。甚至,有人繪聲繪色地說,他看到了漂浮的破爛船板和發白的浮尸,海面還漂浮著一層薄薄油脂。
三人成虎,流言越傳越兇。
終于,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楊信等人坐不住了。
太史慈為向導,楊信一伙人傾巢而出,策馬向東,夜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探子們沒法跟上,趕緊回去稟報。
……
“不得不說,華虎還真有幾分本事。”管亥摩挲下巴,語氣贊許。
“渠帥,這廝動手也太快了!”一名山賊皺眉,不解道,“我記得,他們一直都游走于前往遼東的海上路線,怎么還能截下來自南面的商船?”
管亥笑而不語。
“錯,大錯特錯!”劉軍師跳出來,分析道,“若華虎已經劫船,放出觸礁流言有什么用?這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莫非,”那山賊滿臉疑惑,“觸礁是真的?”
劉軍師看了對方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一個鄙夷眼神中。
“愚不可及!”難得有在領導面前秀智商的機會,他心道這個逼我裝定了,“海船觸礁,有幾次能被岸上人發現的?還什么浮著一層油脂……諸多細節,實在太過刻意。也就是楊信是外來者,不熟悉海邊情況,才會上當。”
“調虎離山之計。”管亥點點頭,一錘定音道,“若我沒猜錯,那艘運送鯨油的海船不日將到達。”
他眼神一凜,沉聲道:“傳令下去,都做好準備,有場惡戰要打。”
“渠帥,你準備……”劉軍師一驚。
“那船鯨油我要,那華虎的腦袋,我也想要。”管亥面露獰笑,“三千家徒眾,若都入了我太平道,那可是大功一件!”
……
“我一直以為,管亥是個粗人。”華虎唇角含笑,夸了一句,“沒想到,那粗胚居然能想出‘調虎離山’的妙計,時機還拿捏得恰到好處。”
“追蹤太史慈時,我就注意到,除了我們,還有一伙人也在跟蹤……哼,果然是他們!”倭奴面露冷笑。
“這不奇怪,”華虎淡淡道,“那枚天鉞,管亥也是志在必得的。”
倭奴沉吟,出于謹慎,他提醒道:“統領,管亥一伙人以彪悍敢戰聞名,絕非易于之輩。在海上,我們不懼任何人,但上了岸,還需多加小心。”
“放心,我早有準備。”華虎處之泰然,一臉成竹在胸,“管承,事情都辦妥了吧?”
“是,統領。”管承抱拳行禮,又側過頭,給了倭奴一個挑釁眼神,“盧兒已收下統領的義女,且立下誓言效忠。他有言:統領和他不止是翁婿,更是主仆。”
“盧兒?”倭奴聞言,表情微變,“泰山郡的盧兒?”
“就是他。”華虎點點頭,又對管承道,“你去告訴他,現在就是我需要他效力的時候了。”
“是。”管承道。
“屬下以為不可。”這時,倭奴卻煞風景地開口,“那盧兒也是泰山一霸,勢力弱于管亥,進取不足,但守成有余。此人野心頗大,并沒有臣服統領的理由,更不會被一個所謂義女收買……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不可不防。”
管承聞言,當即面露不滿:“我與他會面時,盧兒曾指天為誓:若背叛統領,天棄之!”
“山賊的誓言,不可信!”倭奴斬釘截鐵。
“我倒覺得,倭人的話更不可信。”管承冷笑。
“你——”倭奴臉色一沉,也譏諷道,“你和管亥都姓管,莫非你是他派來的奸細?”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華虎趕緊出來當和事佬:“此事合則兩利,并非壞事……但倭奴說的也沒錯,山賊無信,不可不防。”
兩人悻悻作罷。
倭奴沉默著,握緊了雙拳。
盧兒也是泰山郡的山賊首領,崛起較晚,勢力不大,遠不及昌岳、管亥等,但同樣絕非善類。
“盧兒”的意思,近似“狗兒”,是古代對年輕僮仆的賤稱。
盧兒就是奴仆出身,他一次跟隨家中少爺外出,被山賊劫走后,那少爺被贖回,他卻被留下,不但沒死,還自雜役一步步坐到了首領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