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青驄已然停下。
它死死盯著張猛,鼻腔喘著粗氣,卻明顯忌憚于他的博浪錐,不敢再往前。
楊黥趁機抓住韁繩,拼命安撫對方。
“知天命的人,十有**有性格;”他微笑著解釋,“而知天命的馬,卻都有智慧。”
楊信恍然大悟。
有智慧,就怕死;有了心,自然也就懂得了從心。
“這匹青驄可不簡單,”楊黥盡力安撫著青驄,興奮道,“它剛才的天賦,名叫——‘踏壘’。踏壘效果,是在沖鋒時積累沖勢,速度越來越快,勢頭越來越強,直至能穿透三軍,踏破營壘!”
楊信嘖嘖稱奇,不由感嘆道:“同樣是天馬,這馬和馬之間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想起自家那匹自戀、怕死、好吃懶做、鐘愛劃水的逾輝,他只感覺心累。
“這匹青驄,和翼文倒是很配。”楊信上下打量青驄,卻又惹得對方不快,竟揚蹄欲踩。
他輕身躲開,笑道:“不過,要馴服它,就得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田勝已經逃遠,但楊信心滿意足。
得一匹天馬,這一趟就沒算白來了。
他又覺得疑惑:鮮卑人不是開善堂的,能以一匹天馬交換的,恐怕也是一柄神兵!換句話說,漁陽郡鐵官冶煉了一柄神兵,居然就這樣流入了鮮卑?
須知,漁陽郡太守郭勛也是三柱之一,絕非昏聵之輩。
怎么想,此事也很不對勁。
還有,襲擊田家商隊的,又是什么人?
他正思索著,后者似乎要有答案了。
沓~~
蹄聲雜沓,又有十余騎士奔來。
楊信凝神觀察,他們非漢軍裝扮,但持刀背弩,裝備也頗為精良,身份也不一般。
為首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大胡子。
他喝問道:“喂,你們有沒有見到——”
大胡子注意到了青驄。
他的眼中掠過一絲貪婪,毫不客氣道:“你們別動,將那匹青驄交給我。”
“你們是什么人?”楊信沒有動作,反而問道。
“嘿,遇上硬骨頭了。”大胡子冷笑,無半分猶豫,下令道,“結陣,沖了他們!”
他一聲令下,十余騎士在身后列陣,竟是一言不合,就要沖鋒襲殺。
顯然,這不是頭一次了。
“絕不是漢軍,”楊信微微皺眉,心中則盤算起來,“不過,也不像一般的盜匪……我怎么感覺,好像又被一群下大棋的老陰比給坑了?”
大胡子結陣完畢,就欲沖鋒。
楊信凜然一笑:——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都回去吧。”卻在這時,一人一馬慢悠悠而來。
瞧見來人,大胡子面露懼色。
楊信等人也臉色大變。
畢竟,來的可是頂頭上司。
來人無面,竟然是徐榮!
“徐軍候,”大胡子恭敬行禮,賠笑著道,“我們也是奉——”
“不必多說了。”徐榮則懶得多聽,擺擺手道,“你們可以走了。”
“走!”
大胡子聞言,面露悻悻,卻也不敢多說,領人轉身離開。
“軍候大人,那人是誰?”楊信好奇詢問。
“張舉,漁陽郡一名大豪。”徐榮語氣淡然,冷冷道,“有些官家不便出手的事情,往往就由他們來做。”
明白,白手套嘛……
楊信挑了挑眉。
“回去吧,你們出來三天了。”徐榮淡淡道,臉上迷霧千重,不見喜憂。
他語氣森冷,令所有人不寒而栗,尤其是深知其軍紀嚴苛的九貉,更是臉色煞白。
“軍候大人,我剛得一匹天馬青驄,不敢獨喜,愿獻于大人。”楊信為緩解氣氛,準備出賣這匹天馬了。
他心中暗道:翼文,別怪兄弟不是人,只怪軍候太嚇人……
“我要這青驄有何用?我擅運籌帷幄,又不擅沖鋒陷陣。”徐榮搖搖頭,語氣依舊冷硬。
也是,楊信心中暗道,若青驄落在徐榮手中,那就成了唐三藏的熟鐵棍,只能看不能用了。
徐榮環視一圈,淡淡道:“回去后,各領一百軍棍。”
“一……一百軍棍?”楊信當場癱軟在地。
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心中哀怨:天涼好個秋,正是菊花盛放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