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混元,或者說,不僅僅是混元……”素利心神激蕩,面上浮現警惕。
前方,混沌軍陣滔滔滾滾,如同掃蕩一切的行軍蟻群,伸出無數大大小小的“觸須”,有條不紊地肢解著己方軍陣,將一名名鮮卑騎士淹沒,吐出一具具尸體和無主戰馬。
“混元”暗藏無盡變化,強大而詭異,但這和以往無異。
真正讓素利心悸的,是其中軍的一部人馬。
混沌軍陣的正中,有一支部隊尤其突出,其聲勢煊赫,奔襲如風,竟已然脫離大部,與其他部隊拉開不小距離。
素利深知,徐榮用兵嚴謹,且每每錙銖必較事必躬親,絕不會出現有小部脫離的情況。而這次,他似乎將這支部隊的主導權完全交給了別人。
那人也不負期望。
這一小部,明明人數不多,卻強悍得可怕!
混沌軍陣席卷,是如湯沃雪,這一小部則更像燒紅的尖刀,以燎發摧枯之勢前沖直行,勾勒出一道筆直向前的軌跡。
無論多少鮮卑騎士撲上去,都像浪花拍在岸堤上,瞬間四分五裂。
他們不止殺敵快,甚至連行軍速度都快得駭人,快如奔馬!
混元交織,灰霧迷蒙,素利只能隱約看到,霧中人影時隱時現,渾身籠罩著一層璀璨金光,直如九天之上的金甲神人,氣焰欱野歕山,難以逼視。
和徐榮交手多次,他還是頭一次遭遇此等狀況。
“還有,竟沖著我的帥旗來的……”他咬牙切齒,恨恨道,“倒是有幾分膽色,但你們把我當什么了?我可是素利!”
素利一聲令喝,調轉馬頭,領著帳下親兵前沖,竟是迎上了那支精兵。
……
“知道這小子有本事,卻不料,居然有如此本領!”
落后一步的徐榮指揮若定,也是面露驚訝。
他忽然笑了:若是如此,自己也能放心了……
……
楊信沖殺在第一線。
——刀鋒所指,擋者披靡!
他并不驕傲。
楊信清楚,這并不是自己一人的功勞。
現下,他的主要作用,其是“電燈泡”,是“加速卷軸”,真正領軍的是兩名隊率,徐牧、楊黥。
銜燭幽照,兩人也愈發從容,各自顯現出類拔萃的才干。
“都是良將胚子啊……”楊信低聲道。
他暗中觀察,兩人用兵風格迥異,唯一相同的是,都很強大。
徐牧的兵鋒凌厲,如尖刀刮肉千刀萬剮,手下五十人則如同群狼,兇狠迅疾。楊信不止一次看到,當有一支鮮卑騎兵沖來,他都避其鋒芒,兩翼輪番撕扯沖殺,將對方的錐形陣撕碎。
而楊黥的用兵,則透著“詭詐”二字。
他麾下步卒結陣,明明嚴整有矩,卻隱約露出一個個破綻。當鮮卑人沖殺而入,則會發現如同深陷蛛網,那一個個破綻實為陷阱,但早已是悔之晚矣。
這兩人,手段明顯脫胎于徐榮,雖不及徐榮老辣縝密,不敢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卻都走出了自己的風格。
“此戰后,二人或許都能知天命……”楊信心有所感,暗暗道,“不,不是或許,而是一定。”
他則在最前。
除了充當“燈泡”,楊信渾身輝光璀璨,如天神下凡,率領著二十甲士,沖殺于最前。
楊信、張猛、鮑出,外加抽調過來的張飛、文陸,組成一個靡堅不摧的箭頭,配合上擐甲持槊的二十甲士,自然是所向披靡。
……
“痛快,真痛快啊!”張飛吼聲如雷,長矛飛舞,又挑翻了一名鮮卑騎士。
“翼德,你又脫離戰陣了,趕緊回來。”楊信喝令,不禁暗暗頭痛。
張猛這刺頭已經夠難纏的了,現在又多了張飛……
一箭襲來。
張飛一時不察,肩膀中了一箭。
“啊~~”
他身體猛一哆嗦,發出一聲殺豬般的痛苦慘叫。
“怎么了?平素不是自詡英雄鐵漢,不怕死也不怕痛的么?怎么……”楊信正欲調笑幾句,忽地察覺到不對。
箭傷不深,傷口最初也不大,但張飛中箭后,傷口居然炸開,炸得血肉模糊,小傷變搭上。
“翼德,到我這來!”楊信變了臉色,沉聲道,“還有,立刻閉上嘴。”
他已知曉,那是素利的箭。
混元庇佑之下,素利只能看到依稀人影,但張飛嗓門太大,故而成功引起了對方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