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詭異的是,漢軍卻是來去自如。
很顯然,在漢軍駐扎期間,肯定觀察過地勢,甚至可能還繪制了精確地圖,故而能依托地形逃竄,行動靈活迅捷。
可是,有一點他實在無法理解。
“這可是一支軍隊,而不是一個人!”高宮握緊拳頭,喃喃道,“軍隊再怎么訓練,也不可能精銳到如此地步的……在如此復雜地形中行軍,居然還能令行禁止,連一個掉隊的都沒有?”
他感覺奇怪。
有幾次,楊信揮手下令,漢軍幾個急拐彎,甚至差點貼著高句麗軍掠過,卻能險之又險地避開,依舊是一個掉隊的都沒有。那群漢卒簡直就像蟻群,紀律井然得可怕。
“就是徐榮,也沒有這等本領吧……”高宮自言自語。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追蹤的,是一道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
負鼎武骨也很頭痛。
“我們疲憊,難道敵人就不疲憊?”他勉強壓下心頭燥意,聲如洪鐘,激勵著士氣,“敵人被我們兔子般攆著跑,先崩潰的,肯定是他們!斬殺楊信者,賞兩萬錢!”
這是他第三次鼓舞士氣了。
……
楊信、楊黥在前,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楊信一直在默默計算,聞言咧嘴一笑,“時機已到,可以反擊了……”
“要不要再等等?”楊黥性情穩重,氣喘吁吁地道,“再有一刻鐘,高句麗人怕是就累垮了。”
“不必,你強行支撐天賦,已竭盡全力,若繼續下去,恐會傷了根基……”楊信一直注意著對方狀態,笑著道,“何況,叔威、叔達、仲云他們,恐怕都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呼~~
他吹響竹哨。
緊接著,兩人齊頭竄出叢林。
楊信、楊黥領頭,整支軍隊也竄出,繼而背山列陣,竟似要背山一戰,置之死地而后生!
“哦,逃不動了?——列陣!”負鼎武骨看似粗莽,但實則處處提防著,并未急于沖殺,而是先列陣。
他不急。
對方已是甕中之鱉,而且身處絕境,似欲決一死戰,正是士氣高昂之時。自己可先晾晾對方,等他們血氣歸冷,再看自己大軍壓上,戰意恐怕將不復存在。
此戰必勝!
“嗯?”負鼎武骨意氣風發,盯著那群窮途末路的漢軍,卻忽然看到什么,瞳孔劇烈收縮。
一名漢卒炸開!
那名漢軍步卒如泡影,頃刻炸裂開來,化為乳白霧氣,氤氳浮沉。緊接著,像是多米諾骨牌倒塌,一名接著一名漢卒炸裂,縹緲霧氣四散,如霧集云合,回旋繚繞四周。
士卒盡數消失,僅剩下楊信、楊黥兩人。
楊黥的頭頂,一道形如牡蠣的磅礴虛影浮現,鯨吞長吸,將霧氣盡數吞回。那道牡蠣隱于云霧間,似能吞云吐霧,行云布雨,彌散著道之神韻,存于虛實之間。
“——蜃景?”負鼎武骨意識到什么,不由駭然失色。
蜃景,來自天命“蜃”。
“蜃”是一種上位天命,而“蜃景”更是一種相當可怕的天賦,可制造士卒幻象,其外貌、行為舉止和正常士卒一般無二,真假難分,虛實難辨。
自己追逐的,居然僅是“蜃景”的幻影?
那——真正的漢軍呢?
“那里嗎?”負鼎武骨驀地轉頭,望向側面方向。
武將的直覺告訴他,漢軍會在那里埋伏,因為,那里地勢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