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沖部正安營扎寨。
劉巴在營中轉了幾圈,沉著臉上前諫言:“楊校尉,為何要讓新卒扎營壘?我剛剛看了新卒所修的營壘,營盤混亂無序,連將旗都歪歪斜斜……”
他想到什么,面色一凝。
劉巴忽然想起田豐的教導。
田豐曾教導他:用謀的要義,在于看人。同樣的計謀,在不同人的身上,可能會有截然相反的結果。
而劉巴也記起了眾人閑聊時,對楊黥最多的評價詞。
——強迫癥。
劉巴花了很久,勉強弄懂“強迫癥”的含義,于是清楚,以楊黥的性格,怎能忍受一面歪歪斜斜的將旗?
“大人,你是要誘敵來攻?”他當即醒悟。
楊黥微笑,點點頭道:“如今,我等兵力都已暴露,敵軍必然清楚,我們只是先鋒,大軍隨后就到。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死守,那是死路一條;但若乘我這先鋒師老兵疲時,一舉擊敗我等,反而能有幾分勝機。”
“那疲憊只是偽裝出來的?”劉巴恍然道。
“不是。”楊黥搖搖頭,淡然道,“我等長途跋涉,星夜行軍,疲憊那是再自然不過的。”
“什么?”劉巴聞言,不由大驚,“我軍疲敝,那若敵人來攻時,我們如何抵擋?”
“這就是讓新卒扎營盤的原因……”楊黥面露微笑,緩緩解釋道,“我麾下還有三百老卒,正在營中歇息。待敵人觀望,疑惑,思考,再下行決心,繼而開城攻擊時,他們已經休息足夠了。”
劉巴張了張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藝高人膽大!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劉巴可清楚,朱盧縣的賊人不多,但一兩千還是有的。就算要留一些守城,出城突襲的必然也有千余。
楊黥竟似乎準備著,以區區三百之眾,抵御千人?
營壘中,虞翻正在四下走動,嘴里罵罵咧咧,嘀咕個不停。
楊黥丟給了他一項任務,讓他再營盤中不斷釋放“履霜”,安置陷阱。而楊黥的要求極為苛刻,每一個落點都似精挑細選的,虞翻正照著對方給他的陣圖,精準地安置陷阱。
丈八擒豹則在擦拭馬槊,他的身外,一道“猙”影正虎視眈眈,似作勢欲撲,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恐怖氣象。
終于,在劉巴的注視下,賊人出城了!
而就如楊黥所料,在經過觀望、彷徨、最終下定決心后,營壘中的老卒已經休息了很長時間。
“殺!”
千余賊軍如同一條黑龍,自城中呼嘯而出,襲向漢軍營盤。
“擊鼓,列陣!”楊黥臉色一凜,神態自若道。
營壘中,一個個正在休息的漢卒紛紛起身,動作靈活嫻熟,紛紛開始列陣。而他們的身邊,有迷霧氤氳,不斷凝成一個個殺氣騰騰的士卒,同樣加入戰陣。這些人卻仿佛司空見慣,沒有半點驚訝之色。
——魘劾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