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馭抬頭看她。
戚姑娘也看向他,雙目對觸,只是一剎那,戚姑娘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竟煙消云散,臉色飛紅,心臟似被什么緊緊抓牢,難以呼吸。
這樣的場景,戚芳幻想了無數次,也在家偷偷演練了無數次。
可真正面對上,所有預想好的臺詞,所有假裝的隨意和漫不經心,竟都在那雙征詢的目光下一潰千里。
她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好,仿佛說什么都是錯。
在她最不想表現得狼狽的人面前,她卻表現得無比狼狽,急得少女差點當場哭出來。
“大,大叔,我好幾次看見你在這里……我就是想問問,你最愛喝什么酒,我爹也喜歡喝酒,但他不知道節制,喝的酒也不好喝。我就是隨便找你問問,你不知道就算了。”
戚芳真的快哭了,她到底在說什么?
身后的店家,輕輕唉了一聲,看著少女的背影搖搖頭,埋頭在案桌做自己的事。
小丫鬟輕輕跺腳,為小姐而惋惜。
店內沉默著,就在戚芳想要掉頭逃跑時,喬馭的聲音響起:“你買的桃花釀一直不錯,謝謝。”
戚芳的臉很紅很紅,可心里無端涌起甜絲絲的感覺,這一幕似能讓她銘記終生。身體如釋重負,她笑道:“我明白了,謝謝大叔。”
轉身小跑著離開,丫鬟追在后面。
店家抬起頭,等主仆二人跑沒了影,才說道:“這小姑娘是鎮南飛虎幫的千金,受雄鷹幫所累,飛虎幫近來連連受挫,今日打算離開了。江湖路遠,也不知能不能回來。”
又瞥喬馭一眼,店家笑道:“但就算能回來,只怕屆時客官也一定不在了。”
喬馭端起酒杯,飲下一口,問道:“我聽說,這處酒坊從幾百年前就開在這里,一定接觸過很多人。
不知店家可知,是否曾有厲害的江湖劍客來過?”
店家笑得意味深長:“江湖酒坊,每年都接待不知多少人,有些是鎮民,有些是有事路過,喝一回就走。
有些有緣的,興許還能再來上幾回。不過大部分有錢的,都看不上小店。如你所言,興許很多都是江湖上的俠客們。
可他們不拔劍,誰又知道他們身懷絕藝呢?本家只管賣酒,不管其他。客官卻是難為我了。”
喬馭笑笑,不再說話。
就在這時,一名佩刀壯漢走了進來,左臉上帶著一抹三寸刀疤,選了背靠墻的地方坐著,開口就要了三壇燒刀子。
店家也不勸,規規矩矩上了三壇酒,還特意燒了兩碗小菜。
壯漢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打開壇子仰頭就喝,末了大呼痛快。
一壇接著一壇,從中午一直喝到下午,桌子上擺了整整九個空壇子,刀疤臉壯漢連脖子都是紅的,神情極為亢奮,邊哭邊笑。
店家勸道:“客官,酒是好東西不假,卻也傷身,借酒澆愁可不是好法子,縱然能助你逃避一時,等清醒過來,卻又如何辦?”
誰知壯漢大笑:“何需清醒?這是我最后一頓酒,今夜恩仇了了,難道還不能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