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下山了。
儀式也正式開始了。
熱鬧的聲音,甚至傳得幾條街外的人,都能聽到。
白巖看著那個可惡的縣令,帶著白日里見面還顯得相當拘謹,如今跟在縣令身邊卻是趾高氣昂的護院王老四四處敬酒,氣就不打一處來。
而且聽到四下里,得知王老四跟在縣令身邊后獲得的待遇后,那些竊竊私語,羨慕之意溢于言表的聲音,白巖更是將手中的酒杯捏的手指尖發白。
也不知道季兒究竟要做什么,現在又在哪里……
察覺到白巖的焦躁,一邊的喬貴人輕輕捏住了白巖的手,安撫他的心境。
賓籌交錯間,白巖只覺得耳邊的一切如夢如幻。
所有人都在對著新任的縣令討好著,年老的縣令作為陪襯,不得已被拉在一邊。
身邊的一張張人臉似乎很近,又離得很遠。
恍惚間,那一張張人臉似乎漸漸緩緩消失。
而由他們發出來的聲音,也是漸行漸遠,在耳邊顯得越來越模糊。
這一刻間,白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有些飄散,離所有人都越來越遠。
他心中知曉,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不愿意與在座的這些人溝通交流的原因。
自己不會這種虛偽,這輩子也學不會。
這時,一陣顯得格格不入的刺耳聲音,猛然在白巖的世界中清晰了起來。
“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白巖猛然回過神來。
“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聲音越加清晰。
慌亂開始蔓延。
誰也想不到,一向和平的玉河縣,竟然會被山匪殺入縣城。
而且……
由地面傳過來的那一陣雜亂喧鬧的馬蹄聲,更是讓那驚慌的呼叫聲得到了證實。
人群的一片混亂中,新任縣長臨危不懼。
“衙役捕快何在?保護縣城子民,乃我等天職!”
“快!派人去請駐扎在城外的地方守軍!”
“不要驚慌!不要驚慌!諸位,保護婦孺,所有男子隨我死戰不退!”
然而……
隨著一些倒地聲響起,一眾持械的衙役捕快,率先紛紛軟倒在了地上。
其后,大批的人開始軟倒在了地上,渾身無力。
“飯菜酒水里面有藥!”
“有內奸!”
最終,面對一眾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統一服飾,衣袖上縫有一塊紅布的山匪,唯有新任縣令一個人,孤身站在了最前方。
“不要傷害我的子民,有什么沖我來!”
為首的蒙面山匪跳下馬來,一腳踢開新任縣令。
“滾!”
山匪走到前方,看著一眾躺倒在地,有氣無力的玉河縣名門望族,以及一些被選出來的平民代表,冷笑了聲。
“老子今天來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聽說你們這里的縣令不是個東西,和你們這些魚肉百姓的畜生蛇鼠一窩。縣令在哪?”
“我是!”
新任縣令再一次勇敢地站了出來。
“你?”
山匪上下打量了一番新任縣令,“我聽說這里的縣令盤踞在此四十余年,小子,你還在娘胎里就開始當縣令了?給老子滾一邊去!讓你們的縣令給老子滾出來!別逼我大開殺戒!”
“我……”
角落里,渾身無力的老縣令艱難地舉起一只手。
“我是縣令。”
山匪拉開一張畫像,對待著老縣令比對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帶走!”
吩咐過手下后,這山匪又對著在場的所有人喊道。
“縣令我帶走了,想要人,帶上兩百萬兩白銀來贖!”
而遠處,這時也開始有人聲在喊。
“府兵來了!府兵來了!”
聞言,這為首的山匪頓時呼嘯一身,帶著一行十幾騎的山匪,轉身離去。
山匪走后,場面一時寂靜無聲。
沒有人想到,竟然會真的有山匪。
那些充滿著兇悍氣息的山匪近在眼前的時候,親身經歷的每一個人,才意識到在這些亡命之徒的眼里,他們這些人的生命,有多么脆弱。
隨著時間的些許推移,那藥力來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已然散去,大家也是漸漸恢復了行動能力。
在微微的一片安靜中,一個聲音沉痛地響起。
“各位,剿匪勢在必行!”
“對!”
“沒錯!”
漸漸回過神來的眾多本地的名門望族紛紛附和。
錢要掙,山匪也可以剿。
這是雙贏的事情。
“各位,咱們先湊錢贖回岑縣令,然后就出兵剿匪!”
這是王朝權力下放的時代,王朝對于地方的管控力弱,自然也就不會出錢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