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都看著顧明俊。
“啥事?”顧建國臉色一沉,奪回談話的主動權,“我還沒有問你的罪呢!放學后你又去哪里瘋野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還知道回來啊?”
顧明俊輕咳一聲:“我去辦事了。爸,你不要打岔。我且問你,焊條廠的財務,你有沒有從中做手腳?”
“什么?”顧建國像點著了的炮仗,一蹦老高,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道,“你說我什么?”
何素麗拉了拉顧建國的衣角:“建國,你先別著急,聽孩子怎么說嘛!”
“怎么說?他是我崽伢子!他居然懷疑起他老子來了!這還不反了嗎?”顧建國鼻子都氣歪了,胸口邪火直冒,熱得他將外套扣子全扯開了。
“爸,這個問題很重要。”顧明俊當然相信父親,也知道焊條廠的財務案,跟父親沒有瓜葛,但他還是有此一問。
顧建國大手一揮:“我能做什么手腳?這不開玩笑哩?我一個小小的打雜工,說得好聽點,是個財務科長,說得難聽一點,就是財務科跑腿辦事的!我有什么權力去做手腳?”
顧明俊點點頭:“今年三月份,你經辦了一樁大事。廠里進行技改,市里批下來六百萬的資金,新添購了一批機器設備,這事是你辦的吧?”
“咦?”顧建國不由得一愣,這事他并沒有跟家里人說起過,兒子怎么知道的?
顧明俊一臉的淡定表情,追問道:“爸,是不是你經手的?”
“是,你怎么知道的?”
“你先不要問我怎么知曉的。是你去辦的手續?”
“是啊,我說過了,我就是個跑腿的!但凡有點跑腿的事,都安排我去做!早知道我就不調到財務科工作了,在車間還自在些!”
顧明俊道:“爸,那筆錢,你沒有碰過?”
顧建國冷笑一聲:“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我能碰到錢?你想得倒美!那么大筆賬,還不是銀行里轉來轉去?誰還能看到現錢不成?”
“回扣呢?你一定要說實話,這事很嚴重了!”顧明俊不茍言笑,一臉談正事的表情。
顧建國微一遲疑:“煙酒算不算?”
“多少?”
“就兩條藍芙蓉,兩瓶酒鬼酒。”
一邊的何素麗聽了,打斷他倆的談話,驚問道:“煙呢?酒呢?不見你拿回來啊!”
顧建國囁嚅道:“賣了換錢了。”
“錢呢?”何素麗追問。
“買煙抽了。”
“嗬!出息了啊,顧建國!”何素麗叫道,“你還知道瞞著我藏私房錢了!”
顧建國尷尬的撓撓頭:“那煙酒太貴了,我舍不得吃,賣了錢,我拿來買盒白沙抽,可以多買好多條呢!這還不是替家里省錢了?”
顧明俊心下莞爾,心想老實如父親,也會有這么“鬼”的時候。
他是知道的,父親平時的煙錢,都要向母親伸手。
母親卡得很緊,一個月只給十包煙的錢。
這點口糧,自然滿足不了老煙槍顧建國,于是就想了這么個主意,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顧明俊道:“爸,真的只有兩條煙,兩瓶酒?”
“就這么多了。我倒是想多要,人家不肯給啊!”顧建國嘿了一聲。
爺爺顧定武問道:“小俊,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問起這事來了?”
顧明俊要讓家里人知道事態的嚴重,便一字一頓的道:“焊條廠財務出問題了,市里已經發現并在暗中進行了審計。這案子馬上就會爆發,焊條廠要掉一地的官帽子!”
顧家人面面相覷,想不相信這話吧,顧明俊又說得一本正經,像新聞聯播里的播音員一樣正式而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