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哥,那些牛兒,為什么都聽你的話?”
“力哥力哥,以后咱們的牛都給你來放,好不好?”
“力哥,你不如搬來俺村,和咱們一起住。”
土坡上,七八個鄉里孩童圍著一個少年,紛紛嘻笑。
被稱為“力哥”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腦袋稍大,凸額頭、大眼睛,鼻孔也比平常孩子大,模樣顯得憨厚又敦實。
少年穿著樸素的短褂,深秋時節卻像并不怕冷。他坐在巖石上,一手捏著草根放嘴邊嚼著,另支手指著前方:
“這些牛兒頗具靈性,你們要好好對待。平時照看不要打罵,最好當它們一家人。”
山坡前方的平坦處,是一片綠草地。
七八頭壯碩的水牛,排得整整齊齊,正在低頭吃草。
這些水牛,動作全都一致,同吃同嚼,整齊有序,看起來就像是“軍隊”一樣,頗為詭異。
但是圍著力哥的一群孩童,又哪能看得出什么詭異。
孩童們只知道有個外鄉來的力哥,喜歡幫著放牛。而且所有牛都聽力哥的,又乖又老實,每次都能吃得肥美,令人省心。
這些鄉里孩童們,樂于結交力哥。畢竟有力哥幫著放牛,孩童們便能到處玩耍,也不擔心自家的牛會走丟。
嘻鬧了一會,力哥見孩童們對他說的話,并不以為然,不禁搖了搖頭。
他看看天色,已近下晝,便揮手道:
“去吧,各自歸家,免得家里爹娘來尋你們。”
孩童們皆是謝過力哥,然后追逐打鬧,一個接一個的跑開,竟是無人關心身后的牛。
力哥抬起手,對著吃完草的牛群一指。
瞬間,這些水牛,整齊有序地排隊走過來。然后一頭接一頭,屈前蹄如跪拜,對力哥行禮。
力哥端坐巖石上,雖面貌憨厚,但舉止間,卻仿佛有一種威儀,面色沉靜的接受所有水牛的拜禮。
水牛拜完之后,又再一頭接一頭,整整齊齊地離去。
片刻后,所有水牛已是和孩童們一起歸家。
力哥緩緩閉目。
自他短發的頭頂上,驟然有如煙如光升起,但卻驚鴻一現,又再消逝得無影無蹤。
力哥睜開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氣。看似平凡普通的眼中,又有熠熠神光掠過。
他略有感悟后,低語喃喃:
“獅駝會的兄弟們說,所謂扮演,并不論什么大事小事。只要過程中勾起‘副身人’本主的回憶、悟性等等,便可補足頂上三花......”
“嗯,如此行為,確實是有道理。聽說若是時常按本主的回憶進行扮演,不僅進境更快,而且將來競爭覺醒,也會更穩固,不怕被競爭的對手剝奪......”
“扮演扮演......嘿嘿,那玉帝老兒怎能說出如此有趣的詞?”
力哥笑了笑,抬頭遠望。
目光盡處,隱約可見洛州城。
“恁娘的!獅駝會的狗官,硬給老子出難題!”
他突然唾罵一聲,語氣憤憤。
“找什么寶瓶什么玄奘,還有那個死猴子!”
想到“那個猴子”,力哥臉色上恨意深深,頗有些咬牙切齒。
但他低罵幾聲,眼中的憤恨卻又變得復雜。
良久后,力哥嘆息一聲,搖頭:
“唉,老子終究是跟死猴子結義一場......他死得那么慘,老子還恨個什么勁......”
喃喃說完,力哥抬手,猛地捶了一下巖石,又再忿然:
“恁娘的,老子在西域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過得快活。偏要跑來大唐,兩眼一抹黑!人也不知,地也不熟!”
他抬眼望向洛州城,又轉頭瞧了瞧城外遠端伊水的方向,頗有些煩躁。
一時間又是躊躇,又是忌憚。
到了他這般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已經有了趨吉避兇的本能。略為知道哪里危險,知道抉擇。
城內的寶瓶寺,以及城外的伊水佛臺,都讓他感到危險。
“干等著也不是辦法......”力哥摸了摸大腦門,沉吟思考。
“老子總不能盼著洛州起亂子......再者說,那個神秀也從不離開,恁娘的寶瓶寺就像長在他身上一樣。”
“這個女人似的和尚,到底是誰??為何能守著寶瓶寺,守得毫無破綻......”
他苦思片刻,站起身來,煩躁踱步。
“要不然,只能是犧牲一點老子的元神精氣,點化那些水牛成妖。再將牛兒們轟進城去,鬧個翻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