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回去了藏中,見到衛淵還在捧著道藏研讀,是從一些基礎法壇和打醮儀典開始,有些訝異,倒也沒有主動搭話,只是上樓再拜后,取出了兩幅卷軸,確認無誤,這才回到眾道人所在的地方。
他將其中一幅畫卷打開,懸掛墻上。
諸多真傳道人都下意識起身,面容恭敬。
畫卷上是一位中年道士,眉宇清冷,一身道袍,旁邊有弟子捧劍,有弟子看爐,這是祖天師張道陵的畫像,據傳說是他當年開壇煉丹,即將入蜀之時的模樣,雖然已經六十許歲,看上去卻不過是三四十歲的樣子。
眾道人原本還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當看到畫卷上張道陵后,就都面色微變,發現之前曾經出手開壇的道人,身上所穿的道袍樣式,隱隱和畫卷上張道陵的道袍風格相同,老道又嘆息一聲,道:“再看看這一幅畫。”
又一次抖開,畫卷上是一清秀少年,眉宇飛揚,腰間佩劍。
是張道陵年少時候的畫像。
唯獨在天師府中流傳,微明宗是正一分支,也曾拓印。
老人指了指畫像上少年的佩劍,不言不語。
眾人看去,旋即神色都各有凝滯,面容變化,虎目道人回憶那一柄騰躍而起的古劍,深深吸了口氣,道:“祖天師入蜀之年的道袍,還有祖天師年少時候的佩劍,那位道長前輩他……”
一個荒謬念頭同時出現在諸道人腦海中。
屋子里的氣氛霎時沉凝。
那道人嘆息那句‘未曾想到,這個時代還有化蛇……’突兀地在眾人腦海中響起,讓他們心臟跳動加快,讓他們思緒凝滯,各有茫然。
老道人卻反笑罵道:
“想什么呢?”
“按我思來,這應當是祖天師他老人家的另一脈弟子。”
老人道:“正一龍虎山上有玄壇,有雌雄龍虎劍,而對應的,這一脈手中也有祖天師年少時候的佩劍,也倒能夠解釋,也難怪他能輕易動用之前的法壇,而不必太過于遵循儀軌。”
玄一和趙義臉色微有詫異,不解其意。
老道將兩幅畫卷收好,難得解釋道:“你們都是我微明宗的弟子,也算是正一一脈,可知道現在正一道授箓的規矩么?”
趙義老老實實道:
“我們這代授箓是依據五十三代天師張洪任所傳的《天壇玉格》,初受《太上三五都功經箓》,升授《太上正一盟威經箓》,加授《上清五雷經箓》,加升《上清三洞五雷經箓》,《上清大洞經箓》,《三清三洞經箓》,不過最后的上清箓是只有天師才能得受。”
老道人嘆道:“不錯。”
“可是你可知,古時的授箓要比當代繁瑣許多。”
“且不提那上清箓二十四階,就只是尋常道人,所受之箓是為太上三五正一盟威寶箓,太,最尊也。太也,極也,通也。三界獨尊,眾圣之極,即所謂道君也。此箓而言老君也,授正一盟威箓於三天法師,以傳于世。”
玄一好奇道:“盟威箓?”
老道人搖頭答道:“并非當代太上正一盟威經箓,而是太上三五正一盟威寶箓,此箓共有二十四品階,以應上八景、中八景、下八景,自仙靈百五十將軍箓啟,歷經修持得以授箓。”
“其中繁雜,也有一些箓是專門應對特殊情況而授,并非是常規的箓,譬如《太上三五正一盟威斬千鬼萬神箓》,位列盟威寶箓之一,道藏曾言明此箓兇性太強,不可常用。”
“而等到修行高深,也會有《太上三五辟邪箓》《太上解六害神符箓》,我們現在只知道這些箓文位列于十余階,卻不可定數,隨師而傳。”
“當時的箓分類極多,針對性也強,相對應的,施法就會簡單許多,對于儀軌的要求沒有特別嚴苛。”
“當時的三天法師外出,若是要對付鬼物,便請一道《太上三五正一盟威百鬼召箓》,若是要代表天師府外出巡查各處地祇,便請《太上三五正一盟威考召箓》。”
“各有針對,極為有效。”
“但是也曾經出現過弟子面對的敵人棘手,而所配之箓又無法應對這情況,又因為代代天師真傳,不斷開辟新的法壇,若是還按照往日的規矩,箓文種類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