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懵懂的真靈回過頭來,望著靠坐著墓碑的男人,胸膛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沸騰,他突然做出了這種幾乎空白的真靈所絕不會做的事情,開口喊道:“禹,你是禹對嗎?!”
禹垂下的頭猛地抬起。
在前面,那邊失去記憶的陶匠揮舞手掌,道:
“我聽到他們這樣叫你。”
“我們還會再見面吧?”
他大聲地道:“到時候,我的酒量會很好很好。”
“我們一起喝酒!”
禹怔住,他突然哈哈大笑道:
“放心,到時候,肯定把你喝趴下!”
淵重重揮了揮手,離去。
西王母沒有把他帶回昆侖,之前的行為是因為維持諸神的平和,也是為了讓那最年幼的天女出來,此刻禹王和陸吾神以傷換傷,關系變得僵硬地很,也就沒有再這樣做的必要。
而禹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夠遮掩淵的痕跡,最好能夠讓他的真靈短暫離開人間,淵低下頭,看著逐漸變得渺小遠去的人間風景,深深地看著,然后他回過頭詢問西王母,道:“我會去哪里?”
西王母道:“會去哪里?不知道……”
“但是啊,人,你將要走的路會很難,相比起長生的苦,不斷輪回的痛苦會更加地劇烈綿長,可能一輩子都會留在對過去的遺憾和追悔之中,即便這樣,你也要去嗎?”
淵茫然,他想了想,問道:“還可以看到這樣的風景嗎?”
西王母答道:“只要你想,你應該會一直看到吧。”
懵懂著的真靈微笑起來,道:“那我就不會后悔吧。”
“能活著看到這些天,地,還有風景,已經很好了。”
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很好,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只是,我也很好奇,你以后會不會后悔。”
“應該不會的。”
……………………
禹看著淵的真靈被帶走,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直到一個東西貼到他的臉上,他才從那種木然著的表情里回過神來,轉過頭,是看上去仍舊還有幾分少年氣的契,他同樣是天生神圣的人,當年一同外出的好友里,他們三個一直不變,眼睜睜看著淵自己變老。
契道:“酒,你需要這個吧?”
禹接過酒囊,仰起脖子大口灌酒。
契自顧自道:“你最好早些回軒轅之丘去,剛剛你一個人沖出去,早就違反了禮制,現在那邊亂成一團,也就女嬌能勉強控制住,但是你再在這兒呆著,她也脫不了太久。”
“禹,禹?”
“你在聽嗎?”
禹把酒囊里的烈酒一口氣喝干,面容浮現醉意,張口吐出一口酒氣,靠著石碑,契沉默了下,道:“你在想什么。”
禹道:“我想……我想啊,這或許,是我最后和淵見面了吧?”
他低垂眸子,道:“我答應了和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