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得子的大夫氣得厲害,彼時雖然沒有七匹狼,但是某些心情是一樣的,直接抽起竹竿就要下手。
相較而言,在那個時代里,大夫的孩子吃的揍絕對更多。
畢竟尋常家里怕打壞了兒子。
可是大夫們經驗無比豐富,下手懂得分寸,明白找哪兒是能把這幫小崽子打疼,還不會留下什么問題的地方,最重要是,家里就是醫生,打完了就治傷,那可真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咋,還能缺你那兩斤藥了?
就當孩子以為又是狠狠地一頓揍的時候,竹枝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一名穿青衫的青年拉住了大夫。
當道衍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那位醫者。
那個時候,淵在家里的醫館暫居,學識淵博,被稱作先生。
不知其年歲,不知其來歷。
只是一身醫術,幾近于神通。
看上去似乎三十來歲,似乎更年輕些,也似乎還要更為蒼老些。
可是道衍自年少孩童長大,到了高大的青年,那位氣質清淡的淵先生卻始終是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當時就是這位淵先生,讓自己提前一年擺脫了當一個大夫的命運,得以有了之后波瀾壯闊的經歷。
卻也是他,讓自己失去了既定的命格。
道衍心中復雜,可見一斑。
暗嘆聲氣,道衍回過神來,注視著眼前的博物館主。
對方此刻這樣毫無防備的模樣,心中自嘲,當年那位淵先生,哪怕是自稱沒有過往,沒有記憶之人,可也不可能這么沒有心機城府,連他有秘密都看不出來,居然就這么安心閉目打坐。
就不怕他道衍突施辣手,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嗎?
愚蠢!
難道這幾百年來,反倒懈怠了嗎?
道衍心中也不知為何,明明是適合自己出手的機會,反倒是騰起一種極為復雜的怒意,并指叩擊桌子,一根筷子被駕馭,這是道門劍修以氣馭劍的高深手段,佛門僧眾,氣機渾厚如他這樣的境界也能夠做到,不過不是以技巧,而是硬生生靠著一股氣機驅使。
那筷子直奔著衛淵眉心而去。
忽然,
兩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將那筷子夾住。
少年僧人怔住。
微微抬眸,一名氣質清雅安寧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一側,馬尾柔順,鬢角長發里面混有紅色的發繩,在那種安寧當中又多出了如神女一樣的莊重空靈,一只手夾著那一根筷子,一只手握著一卷書,背負身后,嗓音清冷。
“小和尚是客人?”
屈指一彈。
筷子倒飛回去,一股清風流轉,擊打在了道衍的眉心。
而后穩穩落回原本的位置。
好高深的御風術!
道衍心中剎那警惕。
在戒備的時候,也有恍然的感覺,注視著衛淵——
正是因為有這個女子在,那位不知經歷了什么而極為冷靜謹慎,會有諸多后手的淵才會安下心來,在自己的面前閉目去研究這件東西嗎?
居然這么信任一個人。
不過……
少年僧人眼底古怪神色。
這怎么可能?!
這還是淵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