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破開水面的時候,衛淵已經看到了城市,以及天空中的山海裂隙——哪怕是他誅殺了梼杌,這些裂隙也沒有自然恢復,這很正常,就像是遇到有人砸破了門,就算是想辦法把這個強盜打破,那門也不會因為強盜被打炮就自己恢復。
而因此,此刻神州隱隱然有和其余國度分開的趨勢。
共工看著現代化的高樓大廈,看著那些鋼鐵叢林,臉上似乎有些訝異,道:“……這就是現代的人類部族么?”
“并不是部族,是城市。”
“城市……呵,不錯,在我沉睡的時代,你們的屋子還很低矮,很普通,至少大部分人住著的地方低矮而簡陋,甚至于還有不少人是住在山洞里面的,區區幾千年,居然發展到了現在這個模樣,很好。”
共工語氣里頗有贊嘆。
然后話鋒一轉,道:“讓我越發想要將神州重新納入神治了。”
衛淵道:“神治的神州……”
共工挑了挑眉:“呵……還是不認可,是嗎?”
衛淵看著在煙雨籠罩之下的現代都市,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神治的話,五千年之后,或許我們現在還是住著石頭的屋子,最多,只是更好看點的石頭屋子,而絕不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
“可是再好看的山洞也是山洞。”
共工道:“不再有神,甚至于拋棄神。”
“這就是你們在短短五千年里發展到現在的原因么?”
衛淵想了想,只是答道:“五千年,很漫長了。”
共工平淡道:“是嗎?”
祂看著遠處的煙雨:
“于神而言,五千年也不過是一場稍微長些的夢而已。”
一人一神幾乎是立刻發現了兩人在思考問題上最根本的差異,沉默了一會兒,衛淵轉移話題,轉而問道:“你說,江南道的那個神,是叛徒?”
“不錯。”
“那祂是誰?”
共工沒有回答,只是道:“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是嗎?”
衛淵沉思之后無果,問道:“那你會怎么對祂?”
共工笑了一聲,看著衛淵,反問道:
“你們又會怎么對待叛徒呢?”
這個話題再度被斬斷,而那疑似是某個水神的存在擒拿了衛淵留下的黃巾力士的靈性,黃巾力士是以天穹之中的真靈烙印為基礎所化,一旦那水神將這些真靈抹去,就相當于真正意義上殺了黃巾力士。
但是也因此,衛淵能夠把握住那水神此刻的位置,筆直趕去。
此刻的整個江南道都被籠罩入無窮無盡的煙雨當中,雨水幾乎已經無法用雨滴來形容,而是一道道蒼白色的長針,密密麻麻地低落插入江南道,原本在這個時期就因為秋雨而水位上升的各條河流,更是如同一條條蟒蛇毒龍一樣恣意舞動著。
衛淵眼前恍惚了下,總覺得,自己在哪里曾經看到過這一幕。
水漫金山?
他回憶起圓覺和白娘子所說的,自己的那個前世。
遠遠地看到了在水流中,有一道身影撐著一把雨傘。
而黃巾力士真靈,就被那傘收攝于下。
衛淵沒有遲疑,微微吐納一口內氣,將渾身細胞癌變帶來的痛苦壓制下去,掌中招出鐵鷹劍,鐵鷹劍震顫劍鳴,那水神察覺到了煞氣,動作止住,周圍的水流涌動咆哮。
衛淵一劍斬出,對方抬手以傘攔住。
巨大的鳴嘯幾乎像是雷鳴。
周圍的雨水和河流仿佛有了自己的靈性,化作鎖鏈和兵刃瞬間襲殺衛淵。
顯而易見,衛淵的出現沒能夠隱瞞過對方。
衛淵看了一眼周圍的暴雨,雨水連綿成了極為細密的線。
恐怕在踏入這籠罩江南的巨大雨幕之時,自己的存在就已經被察覺到了……心念微動,抖手出劍,劍氣縱橫,如同雷霆一般滾滾掠過,雨幕驟然為之一頓,那持傘之人呢袖口都出現一道裂痕,退后半步。
一招之下,衛淵就判斷出,對方近身搏殺,不如自己。
但是神靈強大,也不在于此。
連連數招強攻,便已經占據上風。
衛淵正要繼續出手奠定勝局之時,卻突然聽得了一陣隱隱約約的喊叫聲音。
背后是一座橋,橋下是此刻肆虐至極的河流。
有車輛被困在了橋上。
衛淵只是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小學校車那種顯眼的顏色,而且不止一輛,密密麻麻地擠在剛剛修建的橋梁上,橋面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一種蒼白的色澤,伴隨著橋梁下面涌動咆哮的河流,幾乎像是某種儀式。
校車上還有孩子。
一旦被沖入橋下水流中,這個高度和河流深度,幾乎不可能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