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來,大伯眼皮子就突突狂跳。
進來后,卻發現靈堂上突然安靜的可怕。
他尋摸了一圈,見小弟以一種極怪異的姿勢……撅著屁股正對著二弟兩口子的棺槨,趴跪在地上。
有客人忍不住開口,“阿大,你快叫族醫來給你弟弟瞅瞅,可別耽誤了……”
那人神色微妙,憋著笑。
這位姍姍來遲的大伯一臉莫名其妙,走上前,要去查看小弟。
靈堂這邊鬧得又是撞棺,又是‘雞飛蛋打’,早有盯著的下人悄悄通報給了家里的老爺子。
白頭人送黑頭人就不吉利。
老人上了歲數避諱這些事,不敢過來。
用俗話講就是怕遇上勾魂的,順帶把自己也帶走。
可這一出又一出的,逼得住著龍頭拐的老頭子陰沉著臉,不得不來。
老爺子一腳邁過門檻兒的時候,老大也剛弄明白來龍去脈。
被自己往日文文弱弱的侄女兒給嚇的不輕。
但誰都沒往邪門的地方想,只當這是兔子被逼急了,終于咬人了。
解冬輝還想著這事兒要不要給他爹說,他拿不定主意。
就聽身后一聲沉悶的‘篤’聲。
這聲音他可太熟悉了,他老子一生氣,手上的龍頭拐就能把地通個窟窿似得,發出這種聲音。
果然,解冬輝慢吞吞回過身,對上了面色陰沉的老爺子。
解萬生冷眼掃靈堂一圈。
看熱鬧的,惹事的,冷嘲熱諷的,一一入眼。
最后視線盯在撅在地上抽冷子的小兒子身上。
“冬輝,去請族醫來,給你小弟看看。”
蒼老的聲音透著一股腐朽味兒。
踹完了驚天一腳的解大小姐,皺了皺眉。
她不喜歡這老頭子。
硬要說為什么,就是感覺這老頭多半自己八字不符,命里犯沖。
她這樣想著,正巧兒,老頭子目光也掃到了解閨璧身上。
“目無尊長,沖撞長輩,白事見紅,你那娘就是這么教養你的?”
呵!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拉偏架都沒這么偏的。
解閨璧朱唇上挑,直到此刻還往外淌血的額頭,趁著她白瓷兒似得肌膚,又穿著縞素。
難得讓解老爺子略心虛地別開了視線。
老人以為,自己出來,事兒就平了。
只可惜,如今站著這兒的不再是他那好讓人捏扁搓圓,氣到絕望也只會一頭撞在爹娘棺槨上的孫女兒了。
少女婀娜的身姿上前一步,大大方方跪在了棺槨旁,她扶著棺。
“我爹娘棺材蓋兒還沒合上!狼心狗肺的小叔就把我賣給傻子人家做媳婦兒。”
“沖撞長輩?我沖撞的是人還是畜生,但會寫‘正義’兩字的人,心里都有數兒。”
“老爺子一進門就拉偏架,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昧著良心護短兒,我不跟你這歲數人計較。”
“但你記得,我父母已故,你們這些吸血的親戚,想攀附誰家,自己拿自己女兒去!”
“丑話說在頭!誰敢逼我!呵!我跟你們魚死網破!”
她說道最后,鳳目圓瞪,配著染著鮮血的半張小臉兒。
雖然聲音尚顯得稚嫩,可那氣勢真就不是蓋的,又有先前‘驚天一腳’鋪墊。
愣是把一屋子大人嚇得不敢說話。
拄著拐的老頭子氣的面色發青,手指顫巍巍指著這瘋丫頭,半晌沒說出話。
解閨璧冷笑一聲,“您悠著點,別還沒出我父母頭七,又得給您辦一個。”
眾人倒吸冷氣。
解家老二這丫頭,瘋了??
老爺子一口氣差點就沒上來,被人攙下去前,拼了老命擠出一句話,“關祠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