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一世清明,人間盡暖。
他走出考場不遠,走到了一個小巷子,靠在長有青苔且斑駁的墻壁旁,猛感沉重的疲憊感襲來,他靠著一旁的一個破舊谷袋,眼睛一閉,突然昏睡了過去。
他太累了,連日來的殫精竭慮,幾乎消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氣,一根弦崩的太久,驟然的松開,就會發出極為不和諧的聲響。
此刻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夜晚時分,街道上早已燈火通明,滿街的暖燈被掛在壁頂上,照亮了這個夜,天街小雨淅淅瀝瀝的落下來,有幾滴落在了周恒消瘦的側臉上,他感受到了雨滴的涼意,不禁睫毛微顫,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渾身被細密的雨絲慢慢淋透,他抬起頭,靜待雨水落在他的臉上,雨水覆蓋了他的臉,他伸出手用力的搓了搓他自己的臉,臉上的臟污也被雨水給沖刷干凈了。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沖洗過自己的臉,雨水打濕了他細密的睫毛,他睜開眼,看著這個看上去無比溫暖的世界,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酸澀。
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屬于他的。
是否能遂了自己的心愿,讓自己與心愛的人有一個家,有一盞屬于自己的小小燭火。
他醒來后,沒有多作停留,而是連夜啟程,趕回了臨安鎮。
只等放榜之日的消息。
他有過期許,有過盼望,只是他錯了,這個官場依舊黑暗,黑暗遮住了世界的光明,遮的嚴嚴實實的,壓根透不過一絲絲的光亮。
與此同時,天涯遠方也同樣有一個人在著急的等待他的消息,對于蘇輕蘿而言,她只是希望能與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他身上有沒有功名,有沒有錢財根本都不重要,只是那功名利祿皆是迎娶她的階梯。
如果可以,她寧愿拋開一切世俗的枷鎖,跟他一起走。
因為愛,不需要任何東西的裝飾,不需要任何東西的襯托。
愛應該是干凈的。
而世俗的東西卻把它弄臟了。
殿試的那一天,臨安鎮也莫名的下起了雨,雨水打落在池塘里,泛起了漣漪,水下的魚兒都不見了,因為聽到了劇烈的聲響都躲了起了。
因為這個世界太吵鬧了,所以它們都不愿再出來了。
蘇輕蘿依靠著屋外的圍欄,出神的看著屋外的雨,雨水順著屋檐不停的滴落下來,濕了鋪地的雨花石,染了翠色的竹葉,潤了綠色的芭蕉葉。
她在想那個她愛的人在外有沒有一把可以遮雨的傘,有沒有一件可以溫暖蔽體的衣衫,能不能將自己的肚子填飽。
她的所有思緒都跟著那個人而遠去,只盼他能平安歸來。
她什么都不要,只求他可以平安歸來。
山一程,水一程,周恒將腳上的那雙鞋都磨破了,趕了無數個日日夜夜,他終于回到了臨安鎮。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上行人來往不絕,可是他的身體透支,沒多走兩步就昏倒在了地面上,有個人大喊:“有人暈倒了!有人暈倒了!”
這時候過往行人看熱鬧似的將他團團圍了起來。
只見一個一襲白衣的男子與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一同穿過了挨挨擠擠的人群來到了周恒的面前,將他救了回去。
恍惚中,周恒聽到了有人在呼喚他。
“周恒,周恒……”
周恒聽到了聲音,慢慢恢復了知覺,看到了眼前的墨珩,他的身旁正站著一個臉戴白紗的女子,白紗遮臉看不清樣貌,卻能看到一雙極美的眼睛。
周恒回復了一聲:“墨珩,是你將我救回來的?”
墨珩點了點頭,應道:“是,你昏倒在了路邊,我與我妻子正巧在外為他人診脈斷癥,于是就將你救了回來。”
“多謝。”周恒感謝道。
墨珩笑了笑,道:“不必多謝,當初也是你將我救回去的,那便當我還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