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落滿陳虎徒的肩頭,他渾然不覺,仍然專心致志地磨著手中的那柄劍,劍身上的血跡非但沒有變淡,反而在不斷的磨礪中變得越發清晰鮮明。
劍身映照出他深沉而悲愴的雙目,陳虎徒望著這雙眼睛感覺有些陌生,當年的自己并不是這個樣子,也許見證了太多的殺戮和血腥,那些場景和經歷早已深深沉淀在他的眼睛深處,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人早已打上了血色的烙印,就像這劍身上的血跡,無論怎樣研磨,也無法磨滅。
陳虎徒磨好他的那柄劍,起身離開了天策府,秦浪沒有過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陳虎徒知道他應當做什么,現在的離開也許只是為了逃避不想見的人。
陳虎徒離去不久,一輛馬車來到天策府門前,車上下來的是陳夫人和陳薇羽,陳夫人聽說兒子回來了,催促陳窮年和她一起將兒子接回家來,陳窮年想都不想就拒絕,所以陳薇羽才陪同母親前來。
母女二人來到天策府卻撲了個空,秦浪將陳虎徒剛剛離開的事情說了,陳夫人想起兒子去北荒都不和家里聯系,現在回來了卻又躲著他們,心中酸楚,眼圈都紅了,顫聲道:“這孩子,都回來了為何還要躲著我們?”
陳薇羽安慰母親道:“娘,您放心吧,大哥既然回來了,肯定會見您,他一定是有其他的要緊事。”
美眸看了秦浪一眼,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說起,上次見到秦浪還是在大報恩寺明心院失火的時候,當時人多眼雜,兩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外人或許都認為她這次前來是為了見大哥,可陳薇羽心中明白,真正驅使她前來的原因是她很想在大婚之前再見秦浪一次。
她也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當初她和秦浪的接觸純屬好奇心作祟,同時也因為自身對于愛情的向往,她不想連一次真正的感情都未經歷就嫁入深宮,她本以為自己的內心足夠強大,完全可以做到隨時抽身離開,她也提醒過自己,不可太過投入,可感情真正到來的時候,卻如山洪暴發,并不由她自己掌控。
陳夫人道:“秦浪,我有些話想單獨問你。”
秦浪點了點頭,天策府現在有太多空置的地方,不過溫暖一點的地方只有這里。
古諧非幾人出去回避,陳夫人看了一眼女兒,陳薇羽準備回避之時,卻聽母親道:“我去后面的小院看看。”
秦浪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聽錯。
陳薇羽俏臉一熱,母親早已知道了自己和秦浪之間的曖昧情愫,她應該也猜到今日自己主動要求前來尋找大哥的用意,也許自己入宮之前只有這個和秦浪單獨說話的機會了,她是在給他們創造告別的機會。
陳夫人繞過畫屏,從后門進入后面的小小庭院,又隨手將后門掩上,女兒的心思她怎能不知道呢?自從女兒的親事定下來之后,陳夫人就有些后悔,女兒被送入大報恩寺誦經禮佛之后,陳夫人更是終日以淚洗面,她是真心感到后悔了。
當母親的也不能為女兒做些什么,今天就算是她幫忙圓了女兒的一個心愿,雪下得很大,陳夫人仿佛看到兒子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身為母親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秦浪微笑道:“恭喜你!”
“何喜之有?”
秦浪被她問住。
陳薇羽道:“是我應該恭喜你才對,柳細細對你不錯。”雖然知道柳細細就是龍熙熙,可陳薇羽仍然稱她為柳細細,看到龍熙熙的幸福,越發感覺到失落,她甚至想過,如果自己選擇另外一種人生,陪在秦浪身邊的人本該是自己。
秦浪道:“我……”
陳薇羽忽然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閉上雙眸,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