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帥還道是何等的強軍,叛賊就是叛賊,虛有外表罷了,其內在,不過還是一群放下鋤頭的農夫。炎炎酷日之下,不可久持。”
說罷,揮手:“不用造船了,涇口水不及腰,全軍強渡,打逆賊一個措手不及。”
這可把副將嚇了一跳,連連苦勸:“不可啊文帥,倘使逆賊半渡而擊我軍,這可如何是好。”
“敵不過五千,而我軍四萬,有何可懼?”
文輝良堅持己見:“再說,我軍渡河之后若受到叛賊進攻,屆時前有敵攻后有河阻,恰如當年韓信背水一戰,如此三軍自然奮力拼殺,便是陣容不整也可爆發勇力。”
見到副將還欲再勸,文輝良乾綱獨斷:“你才讀幾年兵書,而本帥浸淫多年,曾隨太祖平定江南,履立功勛于陣前。
這用兵之道,博大精深,當因時制宜而變,你還年輕把握不住,讓本帥來教你該如何去做。”
副將無奈,謂然長嘆,領命退下。
頃刻間,宋軍陣中鼓聲大噪,號角連營,原本都開始扎營伐木的宋軍不得不放下手中活計,拿起刀槍集結起來,而后在令旗的揮動下,以都為單位,一鼓作氣沖進涇口河水之中。
涇口之水確實不深,堪堪沒過膝蓋,離著腰還差著遠呢。
但到底是水,還是滯緩了宋軍的前進速度,十幾丈寬的河面,也夠他們這些穿著四五十斤甲胄的兵士趟一陣了。
而從宋軍集結再到他們渡江,時間已過了近兩刻鐘。
駱永勝這里都集結好老大一陣功夫了。
這會子還有閑情逸致跟周柏他們聊天呢。
“你說這甲胄下了水,連著里衣,會加重多少斤。”
周柏和侯秉忠互相看看,都搖頭。
“涇口的水流再慢,到底也是活水流速又會增加阻力,宋軍這一個個跟下餃子似的往里跳,走起來慢如蝦蟹,等他們爬上岸,咱們怎么也該列好了陣才是。”
駱永勝眉頭緊皺,馬鞭遙指:“偽宋領軍之帥,何以如此短智。”
這般行軍打仗,不是過家家是什么。
“王上,宋軍已過河心了。”
“放箭吧。”
“諾。”
周柏領命,撥轉馬頭面向全軍,臉上一片漠然,高高舉起右臂。
軍中兩千弓弩手頓時挽弓,斜指向天。
看著周柏的手臂揮落,兩千弓弩手中的隊率官都嘶吼起來:這聲聲怒吼聲混合在一起傳至蒼穹之間,也傳到了文輝良和數萬宋軍的耳朵之中。
驚抬首,蒼穹已被一片黑壓壓的箭雨所遮蓋,宛如鐵幕一般快速壓下。
“逆賊竟有強弓手!”
文輝良看得睚眥欲裂,嗔目怒吼出來。
有道是刀劍好打,弓弩難造,后者是需要技術的。
在文輝良想來,農夫聚反,能放下鋤頭鐮刀而配刀槍就算不得了的事,何以想過,竟然還會有成建制的弓弩手。
可惜任憑文輝良急火攻心,此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在一陣又一陣箭雨之下,他麾下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在箭雨中,棄尸于涇口河內。
清澈見底的涇口啊,瞬間變成了汪洋血海。
“此時更不能退,速速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