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永勝懶得搭理,繼續飲酒。
一頓酒在駱永勝的招呼下喝的是賓主盡歡,使者被駱永勝灌得醉熏,卻也不忘離開復命,走前又跟駱永勝四手緊握,一頓寒暄客套。
那個親近,就差當場拜個把子。
等到契丹使者離開,駱永勝臉上的熱情微笑頓時一掃而空,轉身面向心事重重的眾人道:“都愣著干什么,還不為孤道喜。”
幾人相顧默然,還是聶方站起身,微微垂首,語氣頗多不忿:“大王自舉事以來,一直以大義曉諭百姓,今日卻與契丹夷合謀,實為與虎謀皮,傳將出去,大王一世英名盡毀矣。”
這聶方早前就在北地威虜軍當了幾年的兵,跟契丹人可謂有血海深仇,故而今日駱永勝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聶方難以接受。
“孤做什么了?”
駱永勝哈哈一笑,走上近前拍了拍聶方的肩頭:“老聶啊,看來你還是來的時間短,對孤不是怎么太了解。孤這輩子,什么都敢做,唯獨不敢做漢奸!
契丹人想跟孤合作?除非他們把他們皇帝和太后的腦袋拎過來,孤說不準還能考慮一下。
哈哈哈哈,好了,成英,去把克甫喚回來吧。”
成英領命離開,不多時便帶回了方才大鬧宴席的朱克甫,后者哪里像是挨了軍棍的樣子,整個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見到駱永勝時更是喜笑顏開的抱拳道。
“末將恭喜大王即將大破契丹,立傳頌天下之威名也。”
這都什么跟什么?
聶方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去看駱永勝,便聽后者解釋道。
“孤這是詐和,目的是誆騙契丹人,這樣孤才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與寇老西合力一戰擊敗遼軍。”
詐和?
明白過來的聶方反而更加疑惑,問道:“可是契丹要求我軍攻取東京、截斷寇凖軍后路糧草,若是被契丹發現東京并未易主,又如何會相信大王呢。”
“所以,那就得看寇凖配不配合了?”
駱永勝要來紙筆,書信一封交給親兵,笑道:“只要寇凖愿意做出一丁點小小的犧牲,那么不要一個月,韓德昌那個狗東西,就得和他十萬大軍,埋葬在莫州城外!”
只需要寇凖一點小小的犧牲。
那這個犧牲到底是什么呢。
當寇凖接到駱永勝來信的時候,是這么謂眾將說的。
“仲兒,你親自帶著本相的帥印和陛下的符寶回東京,將所有的旗幟換成駱字、楚字王旗,同時封鎖整個東京城,自今日始,再也不要為我軍輸送哪怕一粒糧食!”
城頭變幻大王旗?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急聲苦勸道:“此舉萬萬不可啊太師,若是此事被陛下知道,事后,您可就、可就......”
“大不了斬我之首。”
寇凖搖頭拒絕了眾人的苦勸,說道:“大不了也就是我寇凖背上一個不忠的罵名而已,但日后的青史會還本相的清白。
只有這么做,才能讓韓德昌相信,駱永勝確實取了東京,確實打算和他的契丹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更換王旗當然是為了配合駱永勝演戲,但寇凖犧牲的,則很可能會是自己的性命。
這就是駱永勝口中所謂‘小小的犧牲’。
而此刻的寇凖卻是義無反顧。
“本相自然是做了犧牲,但那駱永勝不也做了犧牲嗎。”
寇凖嘆道:“他奴顏婢膝的在契丹使者面前諂媚,犧牲了自己的尊嚴和臉面騙取來的信任,本相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
我能犧牲的不多,僅此賤命一條而已,他可是楚王,自封的人皇后裔,這丟去的尊嚴折節的屈辱遠比本相還要重上三分啊。”
駱永勝可以為了奪取最后的勝利犧牲自己的顏面和貞潔,堪稱為梟雄。而寇凖則可以為了奪取最后的勝利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此為英雄!
今日,兩人的目的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把十萬契丹大軍,永遠的留在河北。
此間是謂,雙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