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玄一邊刨著飯,一邊搖頭道:
“別啊伍叔,將來還有許多活計要請你幫著做呢,一碼歸一碼,我今日過來不單是來提貨的,還有一件事想與伍叔商量商量。”
伍文一愣,連忙拱手說道:
“伯爺有事只管吩咐,說甚商量不商量的,怕是折煞了小人…”
“是這樣的…”
敬玄想讓伍文干脆來幫自己做長工,按月結錢,現在家里的人手已經陸續到了,即將開始大規模的開荒工程,這時候若是能找些信得過的人手來幫忙,自己也能省下許多麻煩。
不過伍文的反應卻出乎敬玄意料之外,原以為固定有錢拿,會讓他一口答應下來,豈料他竟然有些猶豫。
“伯爺,可否容小人好好想想?”
敬玄十分意外的看著他:
“怎么,嫌錢少?錢的事好說,保底一月五貫,按工程進度每月還有額外的獎勵…”
伍文搖搖頭:
“不是錢的事…”
伍文說完還看了一眼正在對麻將上下其手的伍娃子,嘴角蠕動了半天,似乎有話想說。
敬玄隨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伍娃子,弄得這傻小子摳著后腦勺一臉不知所措。
“伯爺,實不相瞞,家里就這么一根獨苗,將來繼承香火還要全靠他咧…”
聽他這么一說,敬玄恍然大悟,連忙笑著擺手道:
“只是做工而已,不是什么賣身契,不耽誤你們老伍家傳宗接代的,我保證…”
也不怪伍文會這么胡思亂想,畢竟這個時代賣身為奴的事情比比皆是。
尤其是這兩年因為大環境不好,許多走投無路的窮苦人家為了能活下去,主動賣身的不在少數,只是一旦簽下“賣身契”,也相當于丟棄了尊嚴和自由。
而淪為奴婢之后,首先就是失去姓名,在宗族觀念尤為強烈的古代,這必然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剝奪姓名,是主人家宣告對奴婢的所有權,一般只是隨便用一個代號代替。
像家里的青花,流鶯就是這樣,出身尋常的她們,哪會有識文斷字的父母給她們取這么個雅稱,這都是長姐給她們取的,聽說長姐手里還有好些個以花為名的丫鬟,什么紅花白花的,數不勝數…
而奴婢就算有朝一日有了擁有姓名的機會,也無法恢復自己的姓名,而是需要主人賜姓,當然這并不是一種恩賜,隨了主人的姓,同姓便不可成婚,這其實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子孫與家奴子孫通婚。
說到底,這還是因為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所致,在主人眼中,一日為奴便終生為奴。
作為奴婢,哪怕是恢復了自由之身,哪怕是恢復了自己的姓,在身份和地位上也是低人一等,此種身份甚至會延綿到子孫后代。
在《顏氏家訓》中,有“耕當問奴,織當問婢”的記載,可見奴婢大體可分為苦力奴婢和雜事奴婢兩類,而實際上,像長安城的那些大戶人家,奴婢的種類還要更多。
一般來說,與主人家越親近的地位越高,如貼身婢女,貼身侍衛等。
另外,有一技之長的奴婢能夠被主人賞識的,也有著較高的地位,如能歌善舞或者能詩善文的舞姬或書童等。
伍文擔心一旦按月從敬玄這拿錢就會成為奴仆身份,從而丟失了他老伍家傳宗接代的機會,為了讓他放心,敬玄想出了一個法子:
“伍叔,咱們簽訂《勞務合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