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敬玄沒好意思說出口,堂堂國公之子,而且還是長子,已經年過三旬,居然還在兵部下屬衙門充任一個小小的郎中,從五品下的官職,是不是忒小了點兒?要知道像他這個年齡的長安二代繼承人,混得最差的,也已經外放擔任中州刺史一類級別的官員了。
黃河壽見狀,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這個人啊,從小就沒什么大志向,只想平平安安的替雙親養老送終,然后安安逸逸的把這一輩子過完便成了,至于高官厚祿,實在是沒那個心氣兒…”
敬玄聽罷不禁沉默片刻,長安二代當中抱著這種想法的實在是很少,像程處默尉遲寶林那幾個家伙,腦子里隨時都是些強爺勝祖的幻想,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到底幾斤幾兩。
正要說話,就聽見黃河壽笑嘻嘻的又補充道:
“再說了,我黃家本就是詩書傳家,從文棄武也算是正本清源,陛下麾下那么多能征善戰之輩,何須輪到我們黃家上戰場搏命…”
此時腦子已經稍微有些清醒的敬玄聞言,笑得有些古怪:
“哥哥說得是,來,小弟再敬你一杯!”
說來好笑,他們黃家追溯到的先祖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黃歇,而據敬玄所知,李家的族譜上有一位先祖名叫李園,春申君黃歇恰好就是死在李園的手里,不過史書上記載,當時李園出動門客埋伏于棘門之內,一舉殺死了春申君黃歇全家老小,怎么還能有后人呢?
看來多半也是攀認親戚。
所以敬玄猜想,這大概就是江夏黃氏這幾年來一直不溫不火想原因,你認誰當親戚不好,非要認跟李家有仇的春申君?既然認了,以李世民的性子可不就得防著你點?以春申君在士林圈子里的威望,這也勉強算是一個起兵造反的好借口。
腦子里正在亂七八糟的想著,耳邊就聽見黃河壽從墊子上爬起來的動靜,隨手往外一招,便有婢女立刻進來攙扶著他,只見他一手摟著一個色咪咪的說道:
“賢弟,時候不早了,哥哥我得抓緊時間享樂享樂,今日多謝賢弟招待,賢弟放心,明日陛下若是傳召,當哥哥的必定為賢弟說盡好話…”
敬玄立刻也跟著站了起來,笑著沖他拱手道:
“那小弟在此便謝過兄長了。”
黃河壽嘿嘿一笑,捉著旁邊美婢的玉手放在嘴邊聞了聞:
“你我兄弟客氣做甚,哥哥去也…”
說著,便在婢女的攙扶下,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搖搖晃晃的往里間走去。
沒過一會兒,老鴇子從外頭走了進來,見里頭只剩下敬玄一人,便賠笑著問道:
“侯爺可需要人服侍?賤妾這就叫兩個聽話的上來…”
“不必了。”
敬玄甩了甩腦袋,指著周圍的一片狼藉說道:
“今日的帳先記在本侯頭上,回頭本侯再派人過來結賬。”
老鴇子一聽,愣了愣神:
“帳不是已經結了么?”
敬玄同樣愣了愣:
“誰結的?我怎么不知道?”
老鴇子笑著答道:
“是一位俊俏的小郎,這會兒正跟柴郎君他們在隔壁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