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魯的手從袖子伸出來,把八枚摞在一起的金幣放到少尉的桌子上。不是杜卡特,是帕拉圖政府鑄的金幣。
溫特斯正在忙著寫卷宗,頭也不抬地問:“買馬還需要多少?”
名義上的抄寫員老神棍最會躲這類雜活,目前文書工作全靠溫特斯親歷親為。
“至少還要三個這么多。”安格魯哼哼著說:“我在雙橋城里看到最便宜的乘馬是這個價格,不過不是戰馬……”
“行啦,錢我收下。紅鬃歸你了。”溫特斯抬頭看了一眼小馬倌。
“嗯……嗯?嗯!”安格魯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什么:“紅鬃?雷日克?您是說雷日克歸我了?您要把雷日克給我?”
溫特斯笑了笑:“不是給你,是賣你。現在紅鬃不也是你騎嗎?”
強運被帶到帕拉圖后,溫特斯就很少騎紅鬃了。但戰馬的訓練不能間斷,所以紅鬃平時都是小馬倌騎。
小馬倌也樂得可以騎馬,他把紅鬃照看得很好。一人一馬十分親密,所以溫特斯干脆成人之美。
安格魯已經激動到不知該把手往哪里放,他想抱住少尉親兩口,卻又突然反應過來那樣不行。于是抱起小獵人狠狠親了兩口,又向少尉敬了個禮。
貝爾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那我呢?那我呢?”
溫特斯本想逗逗小獵人,但想起這個年紀的男孩驕傲又脆弱的自尊——畢竟他也剛從這個階段走出來——也就不再賣關子。
“讓安格魯給你挑一匹好的。”溫特斯取出錢袋扔給小獵人,又看向小馬倌:“安格魯,再給我也挑一匹代步馬。不用是戰馬,但是得耐勞、結實,能走野地。”
小馬倌愣住了:“您還要添一匹馬嗎?強運不是挺好?”
“多一匹馬換著騎,我不讓強運太累到。”溫特斯隨口答道,緊接著他又皺起眉頭:“你廢話怎么這么多,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小馬倌挨訓,老老實實地小聲回答:“哦。”
溫特斯看到小馬倌的憨樣又生氣又想笑:“還愣著干嘛?等我領你去相馬?回來時順便去槍匠塞繆爾那里,把我定的槍取回來。”
貝爾趕緊敬了個禮,拉著伙伴離開隊部。
……
一切似乎走上正軌。
民兵火槍手放過十幾次槍后逐漸開始適應開火時的后坐力、光亮和噪音,矛手也開始能邁出整齊劃一的步伐。
戰馬被從狼屯、黑水、圣克三鎮帶到雙橋大營。
狼鎮那邊是吉拉德和謝爾蓋來了一趟,順便給狼鎮的小伙子們帶了好多吃喝和家信,令其他兩鎮的民兵羨慕得發瘋。
但沒有時間留給騎兵訓練了,該來的總要來。
不知不覺間溫特斯已經在奔馬之國度過六個月。
帝國歷559年1月12日,杰士卡大隊收到開拔命令,
當杰士卡中校向少尉們宣讀命令時,三人沒有任何驚訝,溫特斯甚至有了一種“靴子終于落地”的痛快感。
他敬禮,領受命令。
此刻,一支車隊已經在雙橋大營整裝待發。
在三支百人隊的基礎上,軍團又給杰士卡大隊額外調配近三百名車夫。
這是一次遠途補給,民兵們需要護送輜重隊跨越近百公里的“無人區”進入赫德諸部的領地。
除了民兵和民夫之外,還有十幾輛商販馬車守在軍營外,等著同軍方輜重隊一并前往西邊。
帕拉圖的軍事原則是優先就地籌措補給,如果有什么東西必須從后方運向前方,那一定是前方無法募集的資源。
“沒什么想問的嗎?”杰士卡中校隨口問少尉們,他把命令箋整齊地疊好、揣進懷里。
“您不介意的話,我倒的確有個問題。”溫特斯停頓了一下,問:“為什么是我們?”
“不是你們。”獨眼的中校冷笑一聲,用大拇指向自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