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留奇沒有立刻死去,但無人理睬他。赫德騎兵呼嘯而過,他們的目標是那個正在逃跑的驃騎兵軍官。
赫德人的馬蹄聲如冰雹般打在安德烈心上,他不斷回頭觀看,他看到茂密的胡須、陰沉的面孔和嫻熟的騎馬姿勢。
“有一個是紅翎羽,其他人都是白的。”安德烈拼命想冷靜下來:“那個家伙一定是個官。”
他看到赫德人正在伸手從腿后拔東西。
“弓箭!”安德烈大吼:“趴下!”
聽到少尉的吼聲,帕拉圖騎手俯在馬背上,盡可能把身體壓低。
箭羽裹挾著颼颼的破空聲從身后追來,騎兵們咬著牙,一面祈禱,一面用鞭子猛抽戰馬。
拉索夫發出一聲慘叫,大喊:“我中箭了!我中箭了!”
“吹號!向大隊示警!”安德烈喝令軍號手卡普。
少尉足足喊了三遍,卡普才回過神來。他顫抖著從脖子上摘下軍號,卻根本吹不出成調的聲音來。
赫德人的馬匹體型不大,然而速度并不遜色于安德烈的高頭大馬。
奔逃方和追逐方的距離快速拉近,眾人能清楚地聽見赫德人用他們的語言叫喊。
紅翎羽的魁梧赫德人追上安德烈,挺矛朝他后背猛刺。矛尖刺穿皮帶,斜著刺入后背有一指節深。
安德烈沒有穿配發給軍官的胸甲,只感覺后背一涼。他揮動馬刀擋開第二矛,發出絕望的怒吼:“跑不掉了!拼了!”
安德烈亞躍馬直立,朝著左手邊沖過的赫德人后背砍了一刀。
他被包圍了,一匹赫德馬撞到他的黑色戰馬身上,差點把馬撞倒。
謝戈第一個調頭救援,一個赫德人把他趕到旁邊去。
謝戈呲著牙,臉色像死人一樣,發瘋般朝著對方大力劈砍,動作毫無章法可言。
軍號手卡普沒有回頭,徑直逃向車隊方向。但馬恩戈特和胳膊中了一箭的拉索夫緊跟著謝戈沖了回來。
眾騎擠在一小塊可憐的泥地上混戰、廝殺。帕拉圖人都嚇的發昏,但赫德人并沒有好到哪去。
刀劍相擊,火星飛濺,亂刺亂砍,激烈異常。
馬兒也受到驚嚇,根本不聽騎手命令。昏頭昏腦地橫沖直撞,糊里糊涂地倒地。
六個赫德人將安德烈團團圍住,想要活捉他。安德烈在馬蹬上立起身來,使出渾身解數,如旋風般揮舞馬刀在鞍子上轉來轉去。
矛尖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他用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回敬。利刃的寒光在眼前閃爍,他又舉刀擋架。
一名赫德人用陌生的語言呼喊,安德烈使出全身力量一刀剁在對方天靈蓋上。
赫德人慘叫著栽下馬,但安德烈的馬刀也被對方的鐵頭盔崩飛。
他立即從近身的一個赫德騎兵手中奪過長矛,就像在訓練場上一樣揮殺。
幾個赫德人用長矛逼開安德烈,將剛剛那名倒地的赫德人救起。
安德烈這才發現那赫德人的鐵盔上是紅色的翎羽。
昏死的赫德人頭目被放到馬上,朝著北邊逃去。其他赫德騎兵不再廝殺,跟著頭目撤退。
一個落馬的赫德人扛起另一個受傷的赫德人,掙扎著往溝谷里逃。
帕拉圖騎兵們沒有追殺,甫一脫離接觸,便徑直朝著車隊馳去。
兩伙尚未熟練掌握殺戮同類本領的人偶然相遇,他們懷著極端的恐懼廝殺、混戰,胡亂砍殺了一陣,自己也遍體鱗傷,最后各自逃走,這就是剛剛發生的一切。
安德烈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這時他才感覺到身上傷口的疼痛。
謝戈和馬恩戈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衣服上透出斑斑殷紅血跡。
拉索夫胳膊上的箭不知什么時候折斷了,他臉色慘白,騎在馬上搖搖欲墜。
“拉索夫!堅持一下!”安德烈忍著眼淚大喊:“等回車隊就有醫生!”
他們在山棱線上奔馳,繞過一個彎,車隊的景象逐漸在丘陵的輪廓后顯現。
車隊已經被赫德騎兵沖垮。